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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3:08:05 作者: 雀知
緋色的官袍映進眸子,老者的瞳孔驟然鎖緊。
他奮力甩開那緋紅的袍子,自喉嚨深處低低的怒吼:「滾!給我滾!」
周沉不曾想明白究竟發生何事,那老者竟已在盛怒下昏厥過去。
情勢緊急,周沉背起這名老者便朝文老堂主的診堂趕去。絲毫沒注意到,方才那鄉民未說完的話——
「他殺過人!」
作者有話說:
第57章 舊相識
老者被周沉背來時, 嘴唇已呈烏紫之態。
昏厥之人雖沒了回話的意識,雙手卻還是能微微蜷縮起來的。
能瞧出來,他是想護住自己左側胸口。
恐是心脈有損。
文澤第一時間掀開了老者胸口處的衣衫, 隨即,在場所有的人都瞪大眼睛愣在原處。
是幾道疤。
不偏不倚就落在心口處, 傷得極深。即使已然癒合, 也能瞧見增生的新肉先是凸起, 緊接著又朝傷口陷了下去, 猙獰交錯的疤痕像是植物的根系一樣, 深不見底。
他迅速將手掌搓熱落在老者心口, 仔細地感受著心脈跳動的節奏。
周沉:「如何?還能救嗎?」
手掌之下靜得出奇。
文澤頓感棘手,他疑惑:「心脈……我感受不到跳動!」
說出這話時,文澤自己都覺不可思議,只因老者體溫還算正常,尚在喘息之中。雖狀況不佳, 卻並未有斷氣的徵兆!
難不成是因為疤痕太厚, 才難以察覺心脈躍動?
文澤捏住老者脖頸出的動脈, 熟悉的律動重新被感知。他終於鬆了口氣,只是老者始終嘴唇烏紫,艱難地吐著氣。
心下狐疑, 文澤鬼使神差地朝著另一側的胸口探去。
僅片刻,他帶著滿臉驚愕,朝陶玉笛催促道:「快去取我的竹筒來!」
說罷,他將老者平緩傾倒在地, 令周沉固定其雙肩。自己則打開老者喉嚨, 借中空的竹筒接連渡氣過去。
陶玉笛看得直皺眉, 在心底裡頭暗暗敬佩文澤的一顆仁心。
片刻, 老者有了些許好轉。
嘴唇上的烏紫色漸漸轉變回暗紅,緊閉的雙眼也鬆懈下來。只是四肢依舊無力,不住地顫抖著。
文澤一顆心落地,再次伸手探向老者右側的胸口。
而那老者神志漸明,竟是起了抵抗的念頭,不願令醫者再行試探。
看見周沉就在旁邊後,更是極力抗拒。即使手腳無力,咬牙也要爬走似得。
文澤不好強迫,只好先揮手將周沉趕去了粥棚。直到老者視線範圍內看不見周沉後,才逐漸冷靜下來。
他寫好藥方,交代了抓藥和熬藥的事。文澤立刻朝粥棚走來,與周沉躲在角落,壓低了聲音:「此人的傷非同一般。你可知他是何來歷?」
周沉搖頭。
文澤的聲音更低了,「他胸口那道疤,要了他的命也綽綽有餘。之所以還能或活著,是因為……他的心長在了右側!」
「右側?」
周沉一時反應不及。
文澤:「他是極其罕見的鏡面人,不僅心脈在右,五臟六腑的位置都與常人相反,如若銅鏡照人!」
此等奇狀,就連行醫多年的文澤也只在古籍中才看到過半真半假的記載。
方才,文澤也只是懷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才將手探向了他的右側胸口,不想竟真的被他碰見這天下罕例!
由此也能推斷中,這老者並非是心脈受了損,而是肺部遭過重創,這才想到了渡氣之法。
聽文澤這番解釋,周沉下意識地捂住自己的胸口。
左側胸膛里,心臟的躍動極賦規律。
天底下,幾乎所有人都該是如此。
他終於察覺出異常,「若是這傷放在其他人身上,怕是活不過半刻。」
文澤不是仵作,但即使作為醫者也能瞧得出來,「他胸口的疤錯落複雜,少說也挨了有兩三刀。絕不可能是他自己所為。」
傷其心脈,便是要取人性命。
是有人要殺他!
只不過那兇手並不知道老者的身體異於常人,才讓他僥倖活了下來。
周沉仔細回憶起方才的情形。
老者衣著單薄破舊,骨瘦如柴,腿腳也不太方便。多半是聽說了施粥的消息特意趕來。但一見周沉,卻舍了衣食,調轉逃走……
可周沉確信,自己與這位老者素昧平生,又無冤讎談起。何故見著他便一臉驚恐地奔逃?
於理不合。
思索許久,周沉終於緩緩抬起雙手,低首審視起自己的衣袍。
難道,是這件緋袍?
周沉想到,「要麼是他自己做過見不得官的事;要麼……」
要麼朝他胸膛捅刀子的人,便與這緋袍脫不開干係!
文澤頭疼不已,打斷他:「你這緋袍是何人才能穿得你自己不清楚?休要再說下去!」
周沉一時語塞。
依大梁官制,唯有三品以上官員才能得天子親賜緋袍。若是一品,再加授玉帶環腰。
但也興許是自己想多了……畢竟,大梁雖有此官制,但民間自古便有「攝盛」的習俗,狀元及第、新人婚嫁時都可越制著紅袍,以示貴盛。
尤其婚嫁時的紅袍,算是最為常見易得的。只是不曾有官服上的飛禽走獸之紋,衣料品級也分有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