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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必。」周沉打斷了僕從的話，不自覺抬起唇角，「就這麼掛著吧。」

    周沉站在廊中，遙遙看了眼吟風住的書房，想開口詢問這僕從吟風的傷勢如何，又想著吟風是陳娘子費心照料的，這僕從恐也知曉不多。

    他張開口，先抿了抿唇，又無聲地嘆了口氣，最後什麼也沒說，還是依舊朝著臥房行去。

    背過身才行了兩步，周沉耳際就響起了書房門扉特殊的吱吱聲。

    那扇門的合頁在他將要科考時便鬆了，那時他窮困潦倒，拮据到請不起木匠來修。做官後有了官舍，也就將這些事拋在了腦後。

    多虧了這聲音，他才沒錯過。

    他回頭看去，吟風正一手搭在門沿，一邊扶在陳娘子臂膀打呵欠，才甦醒不久的晨光為她蒙上一層柔和的光暈，她懶懶散散著抬起傷腿，疼得倒吸涼氣的同時，還不忘說：「姐姐，我們今日吃蛋羹可好？」

    陳娘子癟嘴笑話她：「該給你多吃點雞腿、羊蹄子才好。」

    她們笑鬧了幾句，才注意到周沉正朝著書房走來。

    吟風詫異著他竟然沒有在官舍歇下，還沒寒暄出口，便被周沉關心她傷情的話堵住了口。

    「傷處都結痂了，不怎麼疼，就是略有些癢。」吟風說罷，還敞開陳娘子攙扶著她的手，在周沉跟前歪歪斜斜地走了兩步。

    平地倒是無礙，只有在遇到門檻、台階時有些不便利。但也並不需要陳娘子和周府的兩名僕從時時看顧了。

    吟風遂開口道：「周少尹，你來得正好，我和陳娘子打算今日就搬回京兆府的偏舍居住了。一來，我腿腳已經大好，二來，我許久未去公廚，有些放心不下。」

    哪裡是放心不下，簡直就是提心弔膽。

    聽前幾日孫亮和趙士謙的說法，公廚如今就李策一人把守，兩個雜役只能打打下手。

    菜品的質量和種類都遠遠不如從前，再這樣下去，公廚好不容易聚集到上百號人的伙食費，怕是下個月就要散了。

    周沉倒是沒去注意最近公廚的變化，他只鎖著眉頭：「你的傷還未痊癒。」

    吟風向他傾吐著心裡的憂懼，一陣軟磨硬泡，周沉才折衷道：「三日後再回京兆府。」

    他說是三天，便是少一天都不行。

    哪怕吟風已經無聊到數頭髮玩，也只能在三日後的清晨，才見到了京兆府接應她的馬車。

    不用多說，駕馬的是非要搶馬夫差事的孫亮，迫不及待尋陳娘子而來。接吟風，倒像是順帶手稍的。

    他們二人小別勝新婚，孫亮滔滔不絕地念著京兆府近日的趣聞，吟風聽得枯燥無味，陳娘子的眼尾倒是彎了一路，都不曾放下過。

    回了京兆府公廚，便沒有休息的份。

    前些日子答應好了要做團年宴，最後被李策以肉湯揪面片糊弄過去，這幾日的糊弄也是不少。該說不說，倒是給吟風省下了不少預算。

    她得了李策和陸司簿的首肯，準備大張旗鼓地在兩日後補上一頓席面來。

    這二十來天陸司簿也已經吃膩李策的老招式，吟風這個提議正中他下懷，只可惜……

    吟風同陸司簿商議著席面所用的花費，說上兩句他便走神半晌，害得吟風將珍珠丸子這項菜式的用料重複了三道，陸司簿依舊沒能聽明白。

    「陸司簿？是這道菜有何不妥嗎？」

    陸司簿擦拭著額角的汗，許久，才終於說出了其中的難處。

    「小風姑娘選的菜式向來是不會錯的，」他又是一嘆，「只可惜，正月十五複印開朝後，六部立了許多新規矩，這其中一處改動有關禮部的精膳清吏司。」

    吟風聽得懵懂：「什麼是精膳清吏司？」

    陸司簿細緻解釋道：「這皇城裡分內廷和外廷，譬如聖上、皇后這些貴人的飲食是由內廷的御膳房掌管。而這外廷主要就是就是六部、九寺，他們各部衙門雖說都設有公廚，但這些正是歸禮部精膳清吏司管理。」

    「那這與京兆府有何關聯？」

    京兆府並不屬於六部、九寺，就連衙門所設的位置都離皇城有些距離。

    陸司簿繼續說道：「本來是跟咱們無關的，只是現下剛剛改立規矩，說包括京兆府、國子監、少府監等等的衙門，都得由精膳清吏司管著。」

    「食材、供料、品級規制等等都得由禮部決定。以後我們就不可與西市的菜肉鋪子來往了，就連這掌勺之人……恐也要換成精膳清吏司派來的吏廚和廚役。」

    陸司簿說著便哭喪起臉：「我這司簿一職常常要去鴻臚寺來往，也吃過鴻臚寺公廚做的飯。明明菜肉俱全，卻硬是食不下咽，難吃至極啊……」

    陸司簿的話當真如一桶冰水傾倒在了頭頂，吟風頓時失了心力，尤看著手裡的菜品單焦灼起來。

    她只得強裝起鎮定：「他們準備何時接管公廚？」

    「正月二十。」

    吟風恨恨咬著牙。

    正月二十，正是她想補上團年宴席的日子。

    作者有話說：

    嗷嗚，更新了~

    第46章 碎雪滾肉丸

    兩日過得飛快, 縱使有了精膳清吏司這座大山擋在前面，也沒能攔住吟風想要補償他們一頓團年宴的心愿。

    聽說了消息的衙役們也歡天喜地，只盼著這一日的公堂莫要出什麼大案子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