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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3:08:05 作者: 雀知
    吟風緊跟著跳下馬車, 她下意識往店家說的方向嗅聞片刻, 只可惜身上沒留下池昭的信物。沒有參照氣味,要想在魚龍混雜、氣息紛亂的里巷裡尋人,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就在吟風懊惱的同時,周沉已朝著東南的小路細緻端詳起來。

    今日是化雪的天氣,凡是行人走過, 腳下的泥濘拖沓著雪水, 就會在石板路上留下一串髒兮兮的腳印。

    幸好這條巷子如今並沒有多少人經過, 朝著東南方向的腳印總共才有三串。

    其中兩串是緊挨在一起的,左邊的略大些,右邊那串才不過手掌大小, 嬌小可愛。這兩串腳印要更濕潤些,像是前不久才剛剛經過。

    周沉立刻叫來趙士謙,「你去問問店家,這個方向是不是還有一名年長者牽著孩童路過。」

    趙士謙掃大致明白了周沉的想法, 即刻折返回去詢問。

    不一會兒, 他就帶回了店家確定的答案——就在半個多時辰前, 曾有名花甲老者牽著名孩童路過。

    排除了這兩道腳印, 剩下唯一的腳印自然是池昭的了。

    這串腳印的長度接近成年男子,卻要比成年男子偏細窄些,倒也符合十四歲少年的特徵。

    三人沿著這串腳印一路緊緊追隨許久,本以為會柳暗花明又一村,但一抬頭,卻發現池昭的腳印斷在了一處死胡同前。

    因是個死胡同,裡頭堆滿了附近商鋪扔來的雜亂舊物,破敗的腐木和麥稈占滿了地面的青石板。

    漸漸的,青石板也不再延伸下去,腳印粘連在泥濘中,難以辨認。

    房檐淅淅瀝瀝地落著水滴,腳下儘是濕答答又黏糊糊的泥土。

    雜物密布,腳印越發散亂,幾乎不再能分辨出來。

    趙士謙鎖緊眉頭,氣惱起來:「腳印消失了!」

    饒是周沉,也焦頭爛額起來。

    死胡同不利空氣流動。吟風閉上眼,重新嗅了遍,倒是沒有方才里巷裡那般混雜的氣味,除去凜冽的雪水,腐敗的老物件外,吟風隱約間還嗅到了一股夾雜著腥味的酸臭……

    她循著異味,往堆滿麥稈的屋檐下探去腳步。

    越是靠近,吟風也將細微的響動聽得愈發真切。

    這麥稈下藏著人!

    吟風撿起一段木棍,遠遠地挑起浮在外頭的幾叢麥稈,果不其然看見了一團黑糊糊的身影藏在裡頭。

    還未看清這身影的樣子,吟風便被他惡犬撲食般的行徑嚇得丟了魂。

    吟風丟下木棍接連後退好幾步,那惡犬卻絲毫沒有退縮的意思。

    幸好周沉聽到動靜後,急忙擲出石子砸在了那人膝蓋,才總算逼退了他。

    那人疼得頓時跌坐在原地慘叫連連。

    吟風端詳著此人的樣貌,慌忙道:「……他就是池昭!」

    池昭捂著膝蓋上的痛處,也循聲看清了吟風,壓制不住的怒火蹭地躥了出來,甚至顧不上疼了。

    「是你!你敢給我下毒!」

    池昭撐起身體作勢去掐吟風的脖頸,只是雙手尚在半空時,便被周沉截了下來。

    小臂粗的木棍鐺地一聲甩在手臂上,痛得他立刻就失了平衡再次倒進泥濘中,一邊嗚咽哭號一邊打著滾口吐狂言。

    變聲期的少年叫喊起來,委實刺耳。

    周沉滿臉嫌惡地扭起他的胳膊,順手扯出一段廢舊招牌幌子,蒙在了池昭嘴中。

    吟風這才定了驚魂,看著池昭任人宰割的可憐樣,囂張道:「我何時給你下毒了?你休要血口噴人!」

    池昭心中憤恨,隔著酒旗也不安分地嗚嗚起來。

    這時,吟風才看見池昭滿是髒污的衣角上還站著些白花花的穢物。她鼻子靈,立刻分辨出來這一團穢物就是酸臭氣味的來源。

    此時的池昭膝蓋上被石頭砸過,小臂上也挨了一悶棍,右手還被周沉制服在後頸。整個人都快扭著麻花了,他還在儘可能地護著自己腹部。

    吟風登時反應過來,「你偷喝了我的豆漿?」

    早間的第二鍋豆漿本是用來做滷水豆腐的,本就沒煮多久,假沸的豆漿尚有毒性,就被這熊孩子偷喝不少。難怪又是腹痛難忍,又是吐了一聲穢物的。

    池昭臉色泛紅,惡狠狠地看過來。似是在說,「我就是喝了,你能拿我如何!」

    吟風勾起嘴角一笑,刻意吊起嗓音,聲線溫柔明晰:「那可是劇毒的……」

    周沉神色微動,池昭是他重要的證人,斷不可能讓他輕易送死。

    但……他看著吟風那抹略帶玩味的笑意,心間似有靈犀相通。

    遂,周沉言辭越發冷凝:「老實交代,解藥自然會給你。」

    他的嗓音貫是冷冰冰的,落在池昭耳朵里,震懾力十足,比刀架在脖子上還要瘮人,活像是死了千年的冰屍突然口吐人言。

    池昭甚至已經聯想到自己毒發身亡,曝屍荒野,被野狗奪食的慘烈場面。

    不肖片刻,池昭頹然著束手就擒,不敢再有任何抵抗的動作。

    *

    時辰已是不早,公廚雜役小鼎和大勺終於盼回了吟風。

    他們早就把手頭會做的雜事事先處理完畢,只是能力有限,並不敢擅動食材和爐灶。

    以至於,馬上就要到晌午的飯點了,公廚的案頭上依舊是空落落的。

    小鼎急得冒汗,迎過吟風就催命似得把她往案頭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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