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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3:08:05 作者: 雀知
    向來侯服玉食,炊金饌玉的端王,何時會看上公廚里的吃食?

    周沉還未來得及細思,廊道的拐彎處,他與吟風擦肩而過。

    吟風還是一如往常,沖他淡淡笑了一下。

    周沉手中提著沉甸甸的賠禮,險些因為慌亂而掉在地上。

    他沒有叫住吟風,只回望了一瞬,便埋頭向著自己廨署走去。

    趙士謙也不再跟著了,他站在廊下,看了幾眼周沉疾行的身影,噗呲一聲笑了起來。

    少尹溜號,府尹抓包,妙哉啊!

    廨署內,端王正坐在他那張辦公的大桌案前,原本摞著的公文卷宗連帶著文房四寶都被人齊齊移去了別處。

    桌角點著沉香,熱茶騰起水霧,桌案上三碟菜、一盆湯。才推門,鮮香味就已溢進腹腔。

    透過木格柵,傾斜的日光被剪成窗花的形狀,映照在食物上,就像是撒了金粉。

    周沉進去時,端王才剛剛被他隨身帶著的下人們伺候著淨了手,正是要動筷的時候。

    王府中人自然是見多識廣,並不看得上這一桌子家常小菜,反而有些擔心,京兆府的餐具是否整潔,公廚廚娘的手腳是否乾淨。

    總之看著端王舀出一勺湯時,臉上都或多或少暴露出了嫌惡。

    「王爺,府里的下人做的哪裡不如京兆府公廚了?您……」

    就非要吃嗎?

    端王不予理會,呼嚕一聲將勺子中的湯水喝了乾淨,甚至還砸砸嘴唇,略帶著些意猶未盡。

    這湯,便是吟風方才現熬的醃篤鮮。

    打斷她憂思的人,也是端王。

    做醃篤鮮,是吟風臨時起意。今日公廚本就忙亂,多的食材也沒怎麼準備。

    先前用作實驗試吃的鹹肉剛好還剩了一塊,那就用它,再加上新鮮的小排骨和焯過水的冬筍,一起涼水入鍋煮到沸騰。

    肉類的血水會在此時凝固,浮在沸水邊上,需要人小心翼翼地將血沫都撇除乾淨。

    醃篤鮮傳統的做法中,為了最大程度保留食材的本味,不會採用焯水祛除血沫的辦法。要保證湯水清亮不渾濁,就必須付出足夠的耐心。

    文火慢熬大約半個時辰,鹹肉渾厚的油脂與沸水慢慢乳化,湯就會逐漸由清轉為奶白色。

    熬煮醃篤鮮是不用另外加鹽的,長時間的燉煮會讓鹹肉裡帶著特殊香味的鹽分逐漸流淌進湯水和冬筍中,兩相中和,你儂我儂。

    端王敞開了食不過三的皇家規矩,恨不能直接抱起湯盆。

    末了,仍有些意猶未盡。

    他看了眼遲來的周沉,「沒想到京兆府還真是臥虎藏龍啊,小廚娘年紀輕輕,這手藝,比我王府中的膳食官還要精湛。」

    周沉抬眼,倏地看向端王,只聽他悠閒道:「我得去問問,看她願不願意去王府。」

    句式是問句,但端王說這話時卻不帶有一絲疑問。

    王府與公廚,明眼人都會選擇王府。

    周沉將賠禮都小心放好在了書架旁,忽覺如鯁在喉。

    端王瞧見周沉的神情,眼神微動,來了興致。

    他眯起眼笑著,看向周沉:「怎麼,你捨不得?」

    第28章 試菜

    28 試菜

    端王瞧見周沉的神情, 眼神微動,來了興致。

    他眯起眼笑著,看向周沉:「怎麼, 你捨不得?」

    「她做菜的手藝的確很好,能得到王爺欣賞, 我自然也不會攔她。」

    周沉說得平和, 但背在身後的手卻忍不住握緊了拳頭。

    端王聽至此處, 不禁側過臉輕嗤一聲。瞧著剛才那般神情, 他還興致勃勃地以為周沉終於在某一方面開竅了。

    「但……」

    周沉呼出一口濁氣, 「我猜她不會想去的。」

    他還記得, 上回同她一起坐馬車時,她與趙士謙說了許久的「火鍋」。

    雖然周沉無法想像出這到底是何種食物,但因為記得她那時的神采奕奕,周沉猜想那一定會很好吃。

    王府後廚的規矩卻不同於公廚,不僅有膳食官管理每日的菜單, 所做的每道菜都需要記錄在冊, 容不得半點馬虎。

    多數皇家菜式, 並不喜歡新奇,而是力求奢華和穩妥。與銥誮她想做「火鍋」的願景,可說是迥然相反。

    端王挑著眉梢, 嘴角的笑不自覺耷拉下來。他大手一揮,氣呼呼地:「賞你。」

    端王只吃了醃篤鮮這一道菜,其餘的還都沒動筷。

    周沉彎腰拜謝,不卑不亢。

    他並不想與端王再談論吟風, 繼而問道:「王爺今日來京兆府視察, 不知所為何事?」

    「也沒什麼事, 」端王屏退了婢子和小廝, 確保四周都無人後,才接著說,「聽說,昨天京兆府的人從鳳縣找回來一具屍體。」

    端王看似漫不經心地說著,實則卻是在說——你們的一舉一動,我都已經知曉了。

    除卻王爺的身份,他的確還是京兆府現任的正三品府尹,府內有直接聽命於他的人為他傳遞消息也並不奇怪。

    畢竟是因為端王不常在京兆府現身,才使得周沉的少尹身份有了些分量。

    譬如高朗在任時,周沉雖然也是少尹,但能做的事非常有限,時刻都要受到高朗及其黨羽的鉗制。

    事情已經挑明,端王也就明說了。

    「高朗和他背後的刑部,都是太子勢力,你可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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