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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3:08:05 作者: 雀知
    周沉自行挑了個距離烤肉架子極遠的座位,但仍舊莫名焦灼,乾脆躲進了那個被他取名文杏館的小雅間,還掩住了窗戶。

    直到他總算看不見烤架那邊的熱烈火光,才算舒暢一些。

    這番動作,落在吟風眼中,自然是以為周沉嫌棄在房檐下吃飯太冷。一上完菜,她就從廚房內端出火盆,正要往雅間而去。

    周沉喉嚨翻動,故作鎮定,「我不冷,你端出去吧。」

    吟風腳步停頓,終於想起來什麼似得。

    方才,他好像也被火星驚過一次。

    吟風又看了一眼烤架下的明火,覺得有些蹊蹺。

    難不成……周少尹他怕火?

    作者有話說:

    今天小年夜了,大家節日快樂~

    第17章 冬節添新衣

    周沉一向沉穩,吟風這也是頭回見他這般局促不安。

    她猜測周沉興許是怕火,便沒多想,轉頭將火盆端到了小院銀杏樹下的空地。

    哪知回身時來了一股北風,驀地撩起幾叢火星,不由分說地落在了吟風袖角,衣料上當即落下幾個焦黑的小洞。

    與此同時,周沉蹙著眉深吸了口氣,正要起身前來幫她,那火星就被吟風駕輕就熟地拍滅。

    在公廚這麼些天,她已經能夠嫻熟的運用土灶燒柴,這些早已是家常便飯。

    她甚至還順手用火鉗往裡扔了幾個小芋艿煨著,也算是沒浪費掉這些炭火,末了才拎起茶壺準備回到雅間添水。

    周沉見她平安無事,便也掐斷了身體的動向。

    只是仍舊將嘴唇緊緊地抿成一條縫隙,目光定在燒紅的木炭上,眼神警覺地像是雪原上落單的孤狼。

    周沉這般模樣,倒是讓吟風想起她在現世的髮小。那年發小不慎被沸水燙傷,半條腿的肌膚都變得猙獰可怖,直到做完植皮手術才漸漸恢復開朗。

    期間,她一度拒絕接觸熱水和熱食。

    病痛時期的腸胃又異常脆弱敏感,生冷的水和食物會影響身體機能的恢復。為了照顧發小的飲食,吟風沒少費心思。

    思及此,吟風才回想起來,周沉的確有許多次都是將飯菜放至溫涼,才願意動筷的。

    李策總習慣說趁熱吃,他一句也不曾聽進去過。

    恰是此刻,更夫敲響了戌時的梆子,坊門落下的悶響也自遠處緩慢傳來。

    宵禁後,四下越發靜謐,只有吟風手中拎著的茶壺還發出些余沸之聲。

    她添上茶水,抬眼時悄悄多看了兩眼周沉的神情。

    方才的慌張和警惕都已被他古井無波的深邃瞳孔蓋過,恢復成了平日裡那副端方清雅的模樣。不待吟風發問,他就拿起了筷子。

    周沉本就話少,動筷後更得遵循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沒留下半點讓人好奇的餘地。

    既然他不想說,吟風也就沒問。

    添好了茶,她便從雅間退了出去,繼續收拾起院中的杯盤狼藉。

    *

    翌日,天降瑞雪。

    自打進入冬月,天氣便是接連的陰沉。直到今日才如泄洪般肆意開來,鵝毛大雪紛然落下。待天明時,積雪已經沒過腳踝。

    雍州城內倒還算是一副太平盛景,出了城門,才能瞧見連綿的鶴歸山脈正在經受風雪肆虐,山口狹隘處不斷爆發出呼嘯的雪霧。

    鶴歸山脈坐於雍州城西北面,是雍州城的天然庇護,其中的山引關也是出入雍州的必經之道。

    京兆府約有七名來自鄰縣的衙役,他們一早就計劃著趁冬節回家一趟。今日收拾好了渾圓的包袱,行至金光門外,卻無奈被封山大雪勸退。

    他們垂頭喪氣著返回官舍時,恰與周沉打了個照面。

    周沉一向馭下甚嚴,得知這番情形也只叮囑道:「既回不去,那便安心留在京兆府。閱覽卷宗、練功修行,不可懈怠。」

    衙役們零零散散回應下來,等周沉駕馬走遠了,他們才小聲嘀咕起來。

    「回不了家已經夠慘了,過個節還讓咱們練功……」

    另有一少年衙役不服道:「說讓咱們練功,他自己還不是回家去了。」

    「周少尹往北走了,他家可是在永安坊,該走南坊門的。」

    七人中也有一名年歲稍長者,看事情自然也比那不穩重的毛頭小子透徹些。

    語畢,方才的愣頭青沉下腦袋默不作聲。

    如他所言,周沉並未歸家。

    順著北坊門經延壽坊再往西走,周沉將馬停在了西市的西北角落。

    這裡位於坊市相交地帶,又有漕渠穿過,不似西市主街那般琳琅滿目,多是一些前店後宅的低矮小院落,商戶從事的多是一些諸如成衣、制傘之類的小本生意。

    周沉來此處,自然是因為他準備著手調查私鹽一案。有張仵作的助力,找到當年那幾名猝死漕運苦工的遺孀,並不算困難。

    時辰尚早,漕渠兩側的商戶們大都是一副將將甦醒的模樣,被大人支使去掃雪的小郎君正打著哈欠,他的父親正忙著往鋪子裡添置新物件。最多的,還是那些捧著胡餅邊吃邊等過往來客的商戶們。

    甫一下馬,周沉便受到了諸多視線跟隨。商戶們誓要決出誰能攬下今日首筆生意,所到之處,格外熱絡。

    順著漕渠邊走了一段路,他才終於在兩戶商鋪的夾縫之中望見了一家成衣店的招牌。沿夾縫而行,大約二十步,才終於看見一處有些破敗的庵廬,擠在一眾瓦房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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