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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3:08:05 作者: 雀知
他道:「要查。」
「即使粉身碎骨也要查?」
周沉抬頭,一雙眼似黑玉清澈深沉。
「我說過,我想還冤死者清白。」
作者有話說:
主線劇情加載中……
第16章 紅柳炙羊排
聖駕過了申時三刻才迴鑾,禁軍追隨其後收隊,朝著朱雀門魚貫而入。
不久,端王也自行駕馬離開,留下周沉和京兆府司兵參軍二人善後。
待到行人散去,朱雀大街漸漸恢復原有的秩序,司兵參軍這才揉捏著凍紅的耳朵緩緩馭馬走近周沉身邊。
祭天事宜圓滿落幕,京兆府眾人都鬆了口氣,自然是喜笑顏開的。
他道:「少尹,咱們也該回去了吧!」
周沉向來謹慎,「你們先回,我再巡看片刻。」
說是片刻,但直到金吾衛和各坊坊正都現身擊鼓傳呼,準備關閉坊門實行宵禁時,周沉才遲遲往光德坊行去。
光德坊東北隅便是赫赫有名的慈悲寺,借著冬至這個好日子前來祈福燒香的香客頗多。
及至宵禁時分,還有不少人滯在裡面,周沉又耐著性子與金吾衛一同疏導數名香客。
這一耽擱,天色就徹底混沌起來。
從慈悲寺出來,便是十字街心,朝南不遠就是京兆府廨。正待駕馬回時,周沉看見京兆府上空正繚繞著一層黑煙。
那黑煙並不像火場那般濃厚慘烈,卻也不似煙囪排出的縷縷炊煙。
他略略皺眉,正待打馬前去一探究竟時,那股木炭焚燒過後的嗆人氣息就已衝進肺腑之內。
緊接著,胸腔中就猛然爆發出了劇烈的咳嗽,口鼻也隨之喪失順暢呼吸的功能。
窒息感轟然降臨,周沉雙眼發黑,嘴唇烏青,周遭一切都像是被滾滾濃煙包裹,密不透風。
他攥著馬頸上的韁繩,唯一的念頭是儘快回去救火,但莫名沉重的肢體竟讓他從馬身上重重跌落。
左腿登時傳來劇痛。
劇痛沒能讓他胸口的窒息感有半分緩解,反而愈演愈烈,甚至視線里模糊的天景已經開始扭曲變形。
恍惚中,周沉聽到自己耳邊響起一道長長的雷鳴聲。
雷聲並無衝破雲霄之勢,反而及其沉悶,時斷時續,仿若人之將死時的喟嘆。
冬雷陣陣,日月失明。
他兩眼漆黑,痛到發不出聲音,連一聲求援都喊不出來。
到底是怎麼回事?
周沉還未想明白這短短一瞬的變故,他耳邊就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婦人身穿中衣,瑟縮在冬日寒風之中。
她抬眼看向半空之中的濃煙和其下沖天的火光,急忙找出木桶,從房檐下的水缸里盛出滿滿一桶。
火光還遠,但心中焦灼已然將婦人的後背熱出細密的汗水,寒冷已不足為懼。
她急問,「這是誰家走了水?」
周沉的喉間經歷過劇烈咳嗽,他嘶吼著想說那裡應該是京兆府方向。
可他未能成功發聲,就有人回答了這名婦人。
「那不是蘇家嘛!」
是個中年男人的聲音。
滿是溝壑的臉上眉頭緊鎖,反應過那火光是自蘇家亮起後,男人便從婦人手裡奪回了木桶,將水又原封不動地倒回了缸里。
一邊倒,一邊怒喝:「你別管!蘇家著火也是報應,只要這火別著到咱們家就行。」
婦人面色難堪,她一輩子都極守婦道,從不敢對丈夫有任何怨懟。
這或許是唯一一次,她反駁了她的丈夫。
婦人道:「可那蘇家縱使再不好,女兒的命也是他們救回來的!」
男人果然怒上心頭,惡狠狠摔飛木桶,「讓你別去就別去!街里街坊去蘇家醫館看過病的人那麼多,你以為就咱們瞧見這火光了嗎?」
他靠近婦人身邊,將嗓音壓低,接著說:「大家都不去,你去救了,你讓別人以後怎麼看你?怎麼看咱們?你想讓咱家跟蘇家一樣,當過街老鼠嗎?」
婦人腳下一軟,跌坐下去。
她既無法說服自己的良心,又不敢面對過街老鼠的下場,只能抹著眼淚看向遠處的火光。
周沉分不清他身上的疼痛是落馬摔的,還是受困於濃煙時被火灼的。
同樣的,他也來不及細思,明明他看到的濃煙在京兆府上空,為何又變成了蘇家。
他拼著渾身力氣,朝那婦人的方向,艱難開口。
喉間瀰漫著血鏽味,周沉幾乎是一字一頓,「求求你救救他們,救救蘇家……」
話畢,婦人的身形卻在周沉眼中愈發模糊起來。
「你這孩子好端端地,讓我去救誰啊?」
濃煙兀地散去,周沉茫然看向自己眼前的婦人。
她還懷揣著一捧香火,素衣打扮,顯然是從慈悲寺剛出來的香客。
「救……」
他剛剛說救什麼?
周沉驟然回神,他捂住膝間的傷,起身看向京兆府上空。
方才嗆到他的黑煙已散去不少,十字街心風平浪靜。
他的身邊也沒有那個為難著不敢挺身去救火的婦人,更沒有什麼蘇家。
一切都只是他恍惚間的臆想罷了。
捧著香火的婦人既是香客,心也是善的,不厭其煩問道:「你這年輕人是遇到什麼難事了?你好好說出來,我才能幫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