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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3:08:05 作者: 雀知
    能免去顛沛流離、為奴為婢,已然幸運。

    吟風知足。

    唯有一事,她有些貪心。

    白日做飯時,她從李策那打聽到,京兆府公廚每月發的份錢,是按照官差們繳納的伙食費比例來算。

    也就是說,在公廚吃飯的人越多,李策和吟風的工資才會越多。

    且不說她自己的生活用度,原身在老家還有個賣身為妾的母親。自己頂了原身的命方能活著,那當然要盡一切可能救母。

    她必須得支棱起來,好好經營公廚。

    除去報恩以外,還得靠著自己多賺些銀兩,救母親於水火。

    重振公廚雖有諸多困難,但,西市再近,近不過京兆府府門內的公廚小院。胡食再新奇,新奇不過她一個美食up主。

    從李策的手藝能看出來,大梁的烹飪技法多在蒸、煮、炙、燒當中。現代人最常使用的煎、炒、爆、炸還沒有大面積運用開來,這也正是她可以大展身手的。

    吟風迷迷糊糊思慮了一夜,天還沒亮,她便跟在剛醒的李策說明了想法。

    李策還打著呵欠,心不在焉地答應了吟風,也准許她用昨天剩的食材做點早飯分出去。

    廚房裡還有做芋兒雞剩下的雞胸肉,李策嫌棄它乾柴難嚼原想扔了,吟風不捨得,便小心凍在了窗台下,這下派上了用場。

    菘菜也剩下許多。吟風思索一陣,打算做個生滾粥。

    她取出一碗稻米、半碗粟米,過水洗乾淨後撒了半勺鹽和一絲油醃製上一刻鐘。再從櫥櫃深處翻找出砂鍋,倒進半罐子井水,把醃入味的米粒放進去煮沸。

    水開之後,她不再多加柴火,就那么小火慢煨,等鍋中湯水一點點變得濃稠。

    雞肉從窗台拿下來後也差不多化凍,倒是吟風的十指冷得發紅,連刀都拿不穩。她使勁搓搓手心,又舉在柴火前烤了一會才恢復知覺。

    雞胸肉在吟風刀下片成了均勻的薄片,提溜起來甚至還能透出陽光。

    李策這把生鐵菜刀格外厚重,刀背足有吟風小指那麼粗,但刀刃一側卻薄如紙片,磨得生出了刀風。

    拿它來切細絲或是雕花或許有些費勁,但用以片肉剁骨,卻是一把好手。

    切好的雞肉片照例醃製一會兒,吟風掀開砂鍋蓋,確認粥米都已爆開了花,才又加了一把柴,等到米粥開始咕嘟冒起大泡的時候,她迅速把雞肉片滑進去。

    吟風一邊攪動一邊默數了一百下,也就是兩分鐘不到的時間,趁著火候最旺撒了一把菘菜碎,再多等十個數就趕忙端離了灶台。

    此時的雞肉剛剛斷生,口感上絲毫不會幹柴,反而極為鮮嫩,雪白的米粥透著淡淡的肉粉,很是誘人。

    吟風以往做生滾粥多是用牛肉,因它比雞肉易熟,風味也佳。可在這裡,牛是耕作主力,就連達官顯貴都不能輕易吃到鮮嫩的牛肉,更不要提平頭老百姓了。

    雞肉雖是退而求其次的選擇,但也足夠讓沒吃過的人眼前一亮。

    粥煮好時,李策才睡眼惺忪地循著味走來,「小風,你這熬得什麼粥啊?裡頭咋還有肉?」

    京兆府所在的雍州地處北方,大多數人吃粥時只煮些雜糧或豆類,很少會放蔬菜和肉。但是放在江南或嶺南一帶,就隨處可見了。

    吟風和李策解釋說,「這是我家鄉那邊的做法,名叫生滾粥。」

    「這能好吃嗎?」李策有些懷疑,但空氣里飄蕩著的鮮香早就勾起了他的饞蟲。他先少舀了半碗,在嘴裡嘗嘗味道,隨後不住地點著頭又盛了一大碗。

    原本他覺得米粥里放肉,會腥,會膩。但醃製雞肉時放進去的薑蓉很好的中和掉肉腥,菘菜碎微苦的回味也化去了油膩。

    李策喝飽之後就要去給忙了一夜的周沉送粥,他趁熱多撈了幾片雞肉,三兩下就跑沒影了。

    時辰已經不早,京兆府的官差們也陸續趕來當值。

    吟風沒捨得自己先喝,端著剩下的大半鍋粥坐在了公廚小院門口,守株待兔似得等著。

    路過的官差不少,但願意分出一絲好奇給吟風的卻寥寥無幾。直到晨鐘敲起,一個身穿青袍的年輕男子頂著深重的黑眼圈,滿臉渾噩著遊蕩而來。

    守門的衙役朝他揶揄一笑,「趙司法,全京兆府可就等你了!」

    吟風瞧著這趙司法的模樣,就想到了自己往常熬夜追劇後第二天踩點上班的情形。累成這樣,自然是沒時間吃飯的。

    果真讓她守到了兔子。

    吟風端著粥上前,柔聲問道:「大人可用過早膳?」

    趙士謙恍惚著搖頭。

    昨夜他剛爬上榻,就被周沉從家裡拽了出來,連夜料理了一樁難纏的賣女案。

    這案子說複雜也不複雜,無非是家中父親嫌棄自己女兒幹不了活又要張嘴吃飯,便自作主張賤賣給了牙婆,牙婆把價格翻了十倍轉頭就賣給了青樓瀲灩樓。

    這事讓女孩母親許氏知曉後,懷揣一輩子積蓄跪求瀲灩樓贖女,卻被亂棍轟了出去。昨日傍晚,許氏帶著滿身血淋淋的傷,鏗鏘有力地敲響了鳴冤鼓。

    女孩趙恬兒那時身在青樓,時刻有被侵犯的危險。

    趙士謙跟在周沉身後,親眼見他雷霆手段,不僅趕在事態嚴重前救回趙恬兒,還當夜就抓了身在賭坊的女孩父親、兩名牙婆和瀲灩樓涉事的一干人等歸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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