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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23:25:14 作者: 無冊
    紀黎沿著亮暗分明的牆邊走過去,今天是她第一天進組,從前沒見過面的人無不驚訝她與角色的鍥合度。

    她悠悠一抬眼,清透涼薄的眸子冷不伶仃偶然與篷布下那個人對視上幾秒,兩人不約而同地停下正在做的動作。

    坐在那裡的冷艷女人是喬淺薇,最後唯一站在紀黎陣營的人。

    現在的喬淺薇手指停在鼻樑上,止住推眼鏡的動作,她一襲秀麗的黑長髮,隨意翻著劇本坐在摺疊椅上,修長的雙腿輕輕交疊,潔白的腳踝沐浴在春風中,一雙精緻的暗紅色高跟鞋在人群中格外扎眼。

    紀黎差點忘了,她與喬淺薇結緣就是在這個劇組。

    一陣忽如其來的風打斷紀黎思緒,她的頭忽然昏的厲害,她輕晃腦袋,糊裡糊塗跟著拍完一場沒有台詞的戲。

    由於混在人群中匆匆一瞥,她的戲份也不過是幾秒鐘而已。

    休息時間,紀黎恍惚四處遊蕩,不經意間聽到劇本女主在和別人說話。

    木宛白拿著便攜電風扇靠在牆邊吹風,欣然接受旁人讚美。

    「演戲比較講究天賦,我可能學習的時間少,但是導演給我講戲的時候瞬間就通了。」

    聽到這句話紀黎不由自主放慢腳步,有些人從來沒有真正入過行,也更沒有悟出任何道理。

    木宛白家裡有幾分資產,能讓這些人圍著她團團轉,她自身除了驕傲,再無其他情感。

    紀黎依稀記得,因為木宛白表演實在拙劣,喬淺薇力排眾議,強行刪減她的戲份,保住了這部劇的口碑。

    就是不知道,重來一世,除了紀黎的選擇,其他人是不是會按照原有的軌跡行進。

    紀黎垂下眼,愣住半秒之後繼續向前走,她輕飄飄掠過翠綠草坪,迷迷糊糊間走到一棵樹下,清越的聲音像是春風裡搖曳的風鈴,冷不防驚醒紀黎剩下的神智。

    喬淺薇在草坪邊徘徊,神情嚴肅正在講電話,她的嗓音不高不低,一舉一動中帶著似有似無的慵懶。

    一雙清透的眼眸盯著喬淺薇許久,忽然很想問問喬淺薇,為什麼為她澄清謠言。

    可惜,現在她們僅僅是陌生人連薄到可憐的交情都不存在,喬淺薇無法回答紀黎的問題。

    喬淺薇掛斷電話,悠然轉過身,她黑色長裙配妖冶紅鞋,柔順的長髮在風中輕揚,她靜靜看著紀黎很久不說話。

    「你是叫紀黎嗎?」

    說話的聲音很輕,輕到沒傳到紀黎耳朵里就被風吹散了。

    紀黎眼神清亮,一步一步走向喬淺薇,然而在一米開外的地方站定,微微揚起嘴角:「喬老師很抱歉,我不是有意聽你講電話。」

    她在等喬淺薇和她說那件事。

    可喬淺薇皺起眉心,仔細打量起眼前的人,紀黎的樣貌是絕對驚艷的一類,明艷的猶如陽光下半開半掩的玫瑰,現在的紀黎才二十一歲,臉上還掛著一點稚嫩的氣質,笑起來人畜無害,還有幾縷撩人。

    上一世紀黎並不愛笑,冷漠的不近生人,認識她的人都說她像一朵淬冰的玫瑰,不可遠觀不可褻瀆,最適合驚鴻一瞥。

    「喬老師,我看過你負責的所有作品,我和其他人一樣很仰慕你的才華。」

    喬淺薇像是在沉思,時間一秒一秒過去,她終於輕啟薄唇:「你好像還沒有簽約娛樂公司?」

    紀黎思緒忽然飄到極遠的地方,又在頃刻間回到原地。對她而言,娛樂公司是幫手,也是趕她進屠宰場的推手。

    她現在已經不需要公司了,有更好的幫手就在眼前。

    「是的。」紀黎說了簡單的兩個字。

    喬淺薇負手而立,手機屏幕反射出耀眼的陽光,在白牆上留下一塊璀璨的光斑。

    「你演戲有天賦……」

    剩下的話紀黎就算不聽,也能背誦個大概,和上輩子一樣,喬淺薇邀請紀黎與她簽署協議,只要紀黎點頭同意,從今以後她在娛樂圈基本上是如履平地。

    「你不用立刻回答我,晚上九點給我答案,希望你是經過深思熟慮做出決定,而不是一時眼淺被利益沖昏頭腦。」

    過程好像發生變化,喬淺薇給她時間思考,紀黎不著急回應,莞爾笑笑同喬淺薇交換聯繫方式。

    紀黎回到片場,在喬淺薇的注視下完成表演。

    天很快黑下來,淒冷寒星遙掛枯樹之巔,收工後回到休息的酒店,紀黎踩著月影走進喬淺薇的房間。

    屋裡燈光明亮,比天上的月亮還要耀眼,喬淺薇坐在書桌後,食指推了推金邊眼睛,潔淨的指甲圓潤閃著時有時無的亮光。

    「坐這裡吧。」

    紀黎輕輕把門關上,邁開酸痛的雙腿走過去坐在喬淺薇對面。

    喬淺薇始終低著頭,把擬好的合同推到紀黎身前,緩緩收回膚如白雪的手。

    「花幾分鐘看一下上面的條款,如果能接受,把名字簽上。」

    紀黎依稀記得一些,厚厚幾頁總結起來只有一句話,喬淺薇幫她,而她需要聽喬淺薇的話,大大小小各個方面,仿佛是禁錮一隻漂亮的鳥雀,給予它衣食無憂的生活,而它卻要囀喉高歌取悅主人的客人。

    紀黎當初心高氣傲,單憑自己闖出一條路,期間吃過無數苦楚,為了尊嚴她咽得下去,可是走太遠偶爾回頭,卻發現這是一條殊途同歸的路,她早就身在牢籠而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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