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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3:04:49 作者: 折春藏夢
    小小年紀未婚先孕,臉面都是其次的,最重要的是有了孩子,要不要生?生下來兩個父母還是小孩子,又不能結婚,父母孩子都受罪。

    旁邊一個老師聽見,忍不住開口:「要是弄出來孩子就完了,聽說現在在抓生育呢,原本就是說說,現在聽說懷上就直接抓去打!」

    許念冰這才想起來,計劃生育是這一年九月被定為了基本國策,等到十二月,還會寫進刑法裡,執行力度大到不可思議。

    老師們擔心的是,如果有了這個孩子,那是沒有資格後悔的。

    可孩子們聽不進去很正常。

    班主任讓許念冰盡力吧,提早發現也能提前處理,只要不在一塊,孩子就不會出來。

    回到教室,許念冰發現班裡已經開始悄聲討論關於那幾本冊子的事了,不少女生都被男生逗得滿臉通紅,一個勁罵流氓。

    許念冰走到講台邊,抬腳踢了一下講台,發出巨大的聲音,整個班級突然安靜下來,一個個噤聲,看起來比鵪鶉還乖。

    不過許念冰沒說什麼,見他們安靜下來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繼續寫題。

    其他人不敢說話,就開始傳紙條,唐雅也很好奇關於那些說的事,不過許念冰在的晚自習,是沒人敢開口說話的,就忍著沒問。

    好不容易熬到走讀生放學,副班長開始給走讀的男女生分發冊子,讓他們回去一定要看。

    帶著冊子回家,鎮子上沒有路燈,雜貨鋪們也都快關門了,唐雅找不到地方看冊子,想得抓心撓肺。

    「班長,你看過這個冊子了嗎?」唐雅舉著冊子好奇地問許念冰。

    許念冰點頭:「看過了,就是個普通的宣傳冊,沒有什麼東西。」

    唐雅不信:「可是他們都笑得很大聲欸。」

    「唐雅,這不好笑,年輕人不懂事很正常,可不該蔑視生命。」許念冰認真地說,「兩個人在一起,應該是為愛情,孩子出生,也應該是因為愛,而不是一時衝動。」

    有時候,唐雅會覺得許念冰很嚴肅,因為她總是一絲不苟地說著聽起來似乎很嚴重的話。

    可唐雅願意聽進去,她知道,許念冰為人板正,願意開口,就一定是為她好。

    手裡的冊子標題是《青春期生理教育手冊》,沒有好看的封面,也不像小人書精美,應該是學校自己印的。

    唐雅應著許念冰的話,等回到了家,開了燈去看冊子,發現確實如許念冰所說,裡面沒有什麼好笑的事情,主要是講男女到了一定年紀後的區別,以及性行為和孩子的出生。

    後面還有一些國家政策和案例,都是在警告未成年人要注意保護自己。

    許念冰去廚房找吃的,端了一碟糕點去客廳找唐雅。

    唐雅看到許念冰過來,放下冊子:「班長,手冊上的案例說得好嚴重啊,真的會這樣嗎?」

    「你還記得周六在我家門口發生的事吧?」許念冰沒有直接回答,反問道。

    那麗婆子在鎮子上有房,周六離開後應該是回到鎮子上,說起來,她們還可以找個時間去看麗婆子的笑話。

    唐雅則是想起那四個目光猥瑣的人,頓時一臉嫌棄:「記得!我才不要嫁給那樣的人!」

    「可世界上很多那樣的人,如果你不愛自己,你的父母就會把你託付給麗婆子,還有那個屠夫那樣的男人。」許念冰說完,嘆息著跟唐雅說,「我給你說個故事吧。」

    那是一九九五年春,許念冰二十七歲,她跑到了南邊的十萬大山里,準確地說,她是被請過去的。

    對方隔了至少五層中介找到她,一層層找過來,到她手裡,竟然還有五萬塊。

    大山里春天還冷得很,抽旱菸的中年男人裹著襖子,上下打量年輕得不像樣的許念冰,跟中介說:「這麼個女娃子,孩子都沒生過吧?不是說過要找神婆嗎?」

    油頭粉面的中介不耐煩:「老兄欸,你不看看你那什麼要求!又要神婆,又要管陰事的,最好還是接生婆,這都什麼年代了,哪裡還有接生婆?」

    男人吧嗒吧嗒地抽著旱菸,一遍遍掃視許念冰的領子到大腿之間,低聲用方言問中介:「這女娃子,賣嗎?」

    中介冷笑一聲:「我倒是敢賣,你敢買嗎?」

    說完,中介指了指許念冰長條形的背包,用眼神示意男人,讓他安分點別搞事。

    許念冰其實大概能聽懂他們說什麼,因為這時候她已經跑過兩廣地區了,了解過一定的語言體系後聽懂一半不成問題。

    如果不是老熟人來請的單子,她實際上是不想來這邊的,這地方實在偏,她一來一回就得廢不少時間,錢也少。

    中介安撫住了男人,換成蹩腳的普通話跟許念冰說:「許姑娘,我們說好了,你去村里幫個忙,給五萬塊,咱們走吧?」

    許念冰頷首,跟著中介和中年男人上了一輛牛車,中年男人沉默地趕著車,鞭子卻揮個不停,似乎很著急。

    前面一段路還好,到了山路之後顛簸得許念冰幾乎吐出來。

    沒一會兒,許念冰忍不住開口:「你不用急著往回趕,沒輪到你呢,遲點回去還能多活幾天。」

    「什麼?」中介猛地看向許念冰,又拉住中年男人,「老哥,你聽懂了嗎?她說、她說……」

    中年男人心虛地抽了抽臉皮,難聽地咳了兩聲,菸斗一下下磕在鞋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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