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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2:59:17 作者: 樓不危
盛柏年仍是沒有說話,他雙手握著欄杆,在程郁你要幹嘛的聲音里,從橋上面也跳下來,不過比程郁幸運的是,盛柏年是平穩落地的。
他伸手把程郁從地上拉了起來,低聲問了他一句:「不會疼嗎?」
程郁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靠著身後橋洞上的石頭,對盛柏年說:「沒什麼感覺。」
沒有痛覺聽起來好像挺酷的,對於一個普通人來說,這並不是什麼好事,沒有痛覺就意味著你的身體出現了任何狀況你都不會了解,可能要等到出現大問題的時候才會意識到哪裡不對,不過好在他有死而復生的能力,沒有痛覺對他來說並不算什麼大事。
不過比較糟心的是,辣也算是痛覺的一種,從那場車禍以後,程郁就再也沒有吃過好吃的麻辣燙和火鍋了。
盛柏年今天來找程郁本來是為了另外一件事,現在聽他這樣說,立刻把自己的來意給拋到腦後,他問程郁:「有去醫院做過檢查嗎?」
「查過了,什麼事也沒有,」程郁見盛柏年好像還有一點不相信,繼續道,「上回車禍的時候,你不是都看到了嗎?」
當時程郁恢復得太快,都有醫生想要當場做一篇文章出來,名字都想好了,就叫生命的奇蹟。
盛柏年想了想,好像也是,有流浪漢從他們身邊經過,用奇怪的目光打量著他們,看這倆人都穿得不錯,怎麼跟他們一樣要住橋洞了?
盛柏年不太習慣被這麼多人近距離打量,他將自行車從地上扶了起來,帶著程郁往橋上走去,盛柏年順口問他:「你什麼時候出國?」
「還沒有想好。」
程郁知道這樣拖下去也不是辦法,他妄圖想要將自己離去時對所有人的痛苦減弱到最小,但是其實無論他怎樣選擇,都是一種徒勞,他終將要與這個世界告別。
對程歸遠來說,他們分開了五年,這個兒子終於失而復得,他本來就對程郁懷著很深的歉意,再面對程郁的死訊,恐怕很難會接受。
而程嘉言,從他出生後一直與程郁相依為命,他的世界裡最重要的就只有程郁,程郁這樣突然間離開,他又會傷心到何種地步呢。
縱然程郁總是在向程嘉言灌輸他總有一日會離開的念頭,但程嘉言始終拒絕接受。
程郁偏頭看了盛柏年一眼,發現他靜靜看著自己,欲言又止,程郁道:「我覺得你好像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第82章
盛柏年低聲嗯了一聲, 然後對程郁說:「是有些話想要對你說,但是我怕我與你說了,你會生氣。」
「啊, 這樣啊,」程郁點點頭, 然後對盛柏年說, 「那你還是不要說了。」
盛柏年:「……」
盛柏年好不容易鼓起點勇氣, 想要向程郁詢問一下關於程嘉言的事,現在被程郁這樣一說,他積攢下來的那點底氣就像是被戳破的氣球,一下子什麼都沒有了,只剩下一張乾癟的外皮,根本唬不住人。
盛柏年也不禁奇怪自己怎麼會淪落到這樣一個地步, 曾經的盛柏年殺伐果斷,沉著冷靜, 可是他現在每次一面對程郁的時候,就止不住的心虛,什麼冷靜,什麼條理, 都被他拋之腦後。
他的腦子裡只剩下一個程郁,盛柏年隱約能察覺到自己如今的狀態有些不對, 但是他已經無力去改變什麼了,而程郁又即將離開, 他也沒有時間去改變了。
自行車從橋上衝下去,車胎已經嚴重變型,車鏈子也斷裂了,這種情況下估計修車的錢完全可以再買一輛新的自行車了。
盛柏年推著自行車, 沿著早已經乾涸的河道往前邊的馬路口走去,自行車的輪胎在石頭上顛簸,發出一連串的叮了噹啷的聲音,在耳邊響個不停,與橋上的汽笛聲混合在一起,十分喧鬧。
程郁身上的衣服被石子和樹枝什麼的戳得破破爛爛,盛柏年望著他膝蓋上磕出來的窟窿,隱隱有深色的血跡透過布料正在緩緩地滲出來,盛柏年知道程郁不會死去,受的傷也會很快恢復,但是他想不明白程郁為什麼要一次又一次地將自己置身在危險的境地當中,像是調皮搗蛋的孩子不聽父母的話,故意去追求刺激。
盛柏年輕嘆了一口氣,如果他是個孩子就好了,他能把他打一頓,把他關在房子裡,讓他哪兒也去不成,可是程郁不是他能管教的孩子,更有甚者,在他們之間,除了剛見面的時候,到後來受制於人的那個人已經變成了盛柏年。
大概是因為程郁已經在想要離開他,不對回到從前抱有任何期待,而盛柏年卻還在原地,想著他們或許還能同五年前一樣,即使他到現在也沒有找齊五年前關於程郁的全部回憶,甚至在這件事上,他得到的痛苦要遠遠大於快樂,可是他依舊沒有放棄,以為他與程郁之間還是有希望的。
如果他也徹底放棄了,他們之前才是真的一點可能都沒有了。
所以不管怎麼樣,盛柏年都必須堅持著,他仰頭看了一眼夜空,天空上星斗寥寥,明月如霜,一瀉千里,他垂下眸子,小聲問了程郁一句:「程郁,你到底在做什麼?」
「什麼啊?」程郁回過頭,與盛柏年對視了一眼,又很快移開了目光。
「你今天騎著自行車在這裡追著一個從前完全沒有交集的人,前些時候去幫一位死在家裡的老人整理遺容,通知他的家屬老人去世的消息,還有在杜城的時候,你去救趙家的老爺子,」盛柏年說到里頓了一頓,似乎有點難以啟齒,不過很快又繼續說下去,「我後來找人去查過案發地,調過景區的監控,你是直接從跳下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