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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2:32:54 作者: 五葉曇
    她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側的趙允煊,柔聲道:「陛下,你幫我也折一支梅花過來可好?」

    趙允煊自是應下。

    阮覓怔怔地看著他大踏步往那梅林處過去,再看他伸手摺梅,背影從容而又堅定,差點又落下淚來。

    她想到的是,那幻夢中的趙允煊,他一世都手握著劍......如若她請他替她折一支梅花,想必他肯定也是肯的。

    可是,再也沒有機會了。

    「覓覓。」

    趙允煊回來,就看到了阮覓看著自己淚盈於睫的模樣。

    她一向明媚,就是那時定要離開他時,也是一臉的倔強和生氣,絕不是像現在這般楚楚可憐的模樣。

    他伸手幫她抹了抹淚,道,「覓覓,我記得以前你跟我說過,當年之事,你怪我的,並不是我沒有保護好你,而是怪我沒有告訴你實情,跟我說,以後不管有什麼事情,只要是關於你的,都希望我能告訴你。」

    「現在,也是一樣的。有什麼事情,你告訴我,我們一起去解決,好嗎?等你想說的時候再說。」

    阮覓心神一震。

    她伸手抱住他,道:「好。」

    他擁住她。

    兩人無聲的相擁,天地間寂靜無聲,唯有遠處的枝條偶爾掉下雪來,傳出輕微的「咔嚓」聲。

    「阿娘!」

    靜謐中,迴廊處卻突然傳來了一聲大叫。

    兩人轉頭,就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從迴廊急急的沖了過來。

    阮覓從趙允煊的懷中撤開身,伸手剛想接過飛衝過來的人影,一隻手就橫伸了過去拎住了他,將他的衝力給緩了緩,然後才讓他撲到了阮覓身旁。

    玄凌也沒跟他父皇計較,對著阮覓就叫道,「阿娘,你真的醒過來了?也不枉我賣身給老和尚了。」

    哈?

    阮覓一呆,都顧不上說教一下他,這麼大了怎麼還冒冒失失的,道:「玄凌,你說什麼?」

    老和尚是誰?

    什麼叫賣身?

    不會是要讓兒子做和尚吧?!

    玄凌抹了一把臉,道:「這幾天你沒醒,我很著急,我偷聽到父皇說你是用了元陵老和尚的梅香才昏睡不醒的,便去找老和尚,老和尚說只要我答應他,以後能認真讀書,將來勤勉政事,做個賢明的好皇帝,阿娘你就會醒來......」

    阮覓:......

    玄凌繼續道,「明明是那個老和尚讓你昏迷不醒的,還要跟我講條件,可是阿娘你一直不醒,我沒辦法,只能著了老和尚的道,應了下來......老和尚真是奸猾。不過阿娘你醒過來就好了。」

    阮覓看著玄凌一臉憤憤的樣子,好一陣無語。

    還真是委屈你了......她知道,這孩子跟他爹一樣,好武惡文,或者喜歡些稀奇古怪的東西,讓他什麼認真讀書,勤勉政事,可不是委屈他了嗎?

    可是......

    阮覓又咳了一聲,抬頭看了一眼站在一旁面無表情的趙允煊,再看向玄凌,伸手幫他整了整衣裳,柔聲道:「玄凌,這話以後在外面千萬不要再說了......不是什麼人都可以說將來要做皇帝的。」

    被御史聽到,還不知道又要怎麼參劾。

    「誰想要做皇帝?!」

    玄凌「哼」了一聲,道,「看父皇一天到晚不是在看奏摺,就是對著那幫子大臣,誰稀罕做什麼皇帝啊?!那老和尚還神叨叨的,說什麼都是我欠他的,上輩子欠了他的,所以現在就要不停地提醒我......我好氣!說不定就是他故意讓阿娘你昏迷不醒,然後逼我賣身的!怎麼會有這麼奸猾的人!」

    雖然老和尚懂得很多,說起話來也還挺有意思的,還肯陪他下棋。

    阮覓呆住,原本正在幫他整理衣裳的手一下子頓住,怔怔地看著他。

    第127章 正文完

    佛堂中, 一身著袈裟的老僧人盤坐於蒲團之上,矮几之前。

    矮几上燃著裊裊的佛香, 身後是釋迦摩尼佛像, 身前矮几之上則是幾卷書冊,手上捏的不是羅漢珠, 而是一支毛筆, 正慢慢謄抄著什麼。

    阮覓跪坐於他前方約一丈遠的矮几前。

    從她進入佛堂自行坐下,到靜靜看著老僧人謄抄已經有半柱香的時間,她以往也曾數次拜見過元陵大師, 深知他的習慣,是以也沒有什麼不適, 只是靜靜坐著, 一直到他停了筆, 置了筆於筆托之上,才躬身行禮道:「大師。」

    元陵大師笑道:「經年不見, 施主的耐心又好上了許多, 更是好過陛下和小殿下許多。」

    「並不是耐心見長, 」

    阮覓苦笑, 道,「是因有太多迷茫之處,反而生不出那麼多的急性。」

    而趙允煊和玄凌,這父子兩,雖然一個是皇帝,一個還是稚童, 有一點倒是特別的相似,他們一直都很堅定,從不彷徨,從不猶疑,是以有時看來,好似急性般。

    但阮覓卻知道,他們對自己堅持的東西,從來都是最有耐性的。

    這時元陵大師倒是從手腕上摸出了佛珠,慢慢地摩挲著,道:「何處迷茫?」

    「大師,您知道,當年我曾因一夢,而決定和陛下和離。」

    阮覓慢慢道,「此事後來在我來寺中見大師之時,也曾跟大師說過,彼時大師跟我說,處之隨心即可。可是這幾日,我又做一夢,仿似又過了長長的一生......」

    不是她的一生,而是趙允煊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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