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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2:32:54 作者: 五葉曇
貞和帝原還滿腹怨氣,聽到她說「哪怕她心裡再恨你」,心中還一股憤怒湧出,心道,溫氏憑什麼恨他?
他給了她那麼多,最後這賤人卻恩將仇報......
可是他這憤怒還沒發泄出來,聽得大長公主說再不會過來了,他先是一怔,那情緒便全集中到了那話上去了,再及至大長公主真的轉身離開,一陣陣的恐慌便洶湧而至。
他看到了自己皇姐垂眼和轉身離開時的那個眼神。
他曾經看見過她的這個眼神,是在他們以為母妃死了,岑氏要嫁給他們父皇的時候。
她便是這個眼神,冰冷,厭棄,死寂。
「皇姐!」
他眼看著大長公主越走越遠,就要走到門前,貞和帝再不猶豫,焦急地喚了出來,聲音除了恐慌,更是帶上哀求了。
再沒有了初時的戾氣和怨憎。
因為他知道她這一踏出去,就真的再不會來了。
而他已經受夠了這裡。
受夠了這些暗無天日的日子。
每天除了溫氏再無旁人。
這樣的日子,再過下去,他不僅是身體有病,人也要瘋了。
他手扒著床,嘶啞著聲音叫道,「皇姐,我不想再見到溫氏,你讓那個逆子把德慶還給朕......不,朕不想再住在這裡,皇姐,你跟那個逆子說,讓朕去避暑山莊上去住......」
他語無倫次地說著。
若說他在最初被趙允煊拉下皇位,扔到這裡的時候還是滿腔的憤怒,身上還有他作為帝王的尊嚴和驕傲,但這幾個月的折磨下來,那些所謂的尊嚴和驕傲早就被折磨得一干二盡了。
大長公主聽著他的哀叫聲,那聲音和幼時他軟軟的喚著「阿姐」的聲音交織在一起,仿佛像一把鈍刀,狠狠地磨在了她的心上。
她的手瞬間捏緊,眼淚也滾了下來。
很多年,她已經很多年沒有落過淚了。
可是就算如此,她也沒有回頭。
跨過門檻的時候,她聽到了後面他失望之後的怒罵聲,罵她狼心狗肺,枉他這麼多年對她如何恩寵......
大長公主再聽不下去,像後面有惡鬼一樣快步離開了那座宮殿。
一直到出了殿外才狠狠地吐了一口氣。
她出了養和宮的宮門,離開時又回頭看了一眼......夜色下,那座宮殿黑沉沉的,屋檐的烏鴉「呱」一聲,聽得人心一顫,真仿如一座巨大的墳墓般。
或許,早在多年前,她便已經失去那個弟弟了吧。
*****
宮外還有許多的事情,翌日一早眾人用過早膳之後,大長公主便要帶著阮覓出宮。
玄凌狠拽著阮覓的衣裳要跟著一起去。
他身邊的大太監哪敢做這個主,「哎喲喲」地勸著,道:「殿下,您可不能跟著出宮啊,您這一會兒還要去上課,午後還要習武,這您要拉課,老奴可承擔不起這個責任啊......」
他滿腦門的汗。
他是不敢得罪自己小主子,更不敢得罪阮覓。
但趙允煊治宮嚴明,他是萬萬不敢由著小皇子胡鬧的。
當然,他是希望太皇太后或者明禾縣主能發話。
這宮裡,稍微知道些內情的,誰不清楚明禾縣主那是皇帝心尖子上的人呢?
不過他這個「啊」字還沒拖完,趙允煊就已經踏進了慈恩宮。
玄凌看到他父皇進來可沒去求他父皇。
他仍是拽著他阿娘的衣裳,睜大了眼睛可憐巴巴的看著他阿娘。
他心裡清楚得很,這事兒得他阿娘才能決定。
阮覓抿了抿唇。
她伸手握住了玄凌死拽著她衣裳的手,就給趙允煊行了一禮,道:「陛下,那這段時間不若就讓玄凌先隨妾身住到公主府吧,正好這一次去江南妾身也有很多見聞想要跟玄凌說說,他上午的課便讓妾身先暫時教著,下午的武藝課便勞煩武師傅去公主府教授,可好?不知可會耽誤玄凌的功課?」
原本玄凌所有的事情都是她親自安排的。
但去了江南這幾個月,現在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是趙允煊安排了。
不過她也知道不管是皇家還是勛貴世家,男孩到了五歲就要挪出外院,由父親教導的。
而玄凌身份更是不同,他慢慢長大,她也不願干涉他太多。
趙允煊本是很嚴格的。
可此時阮覓這樣一說,他便立即很沒有原則道:「嗯,不會耽誤什麼,你跟他說說江南之事正好,讓他從小了解民生疾苦比讀死書更重要。」
可他這樣說著,緊接著卻又道,「不過他的正課也不可耽誤,但你放心,教導他的是文太傅,他不僅是博學鴻儒,更曾在地方上為官數年,之後為編撰地理志又走遍我大周南北數州,不必擔心他會將玄凌教的迂腐,不通事務。」
阮覓聽著沒有出聲。
這個其實她一點也不擔心。
一來就是趙允煊的性子,她相信他是不會給玄凌尋個古板的老師,將他教壞了的,二來就玄凌......怕是古板的老師也降不住他。
不過趙允煊說完這個就接著道,「所以玄凌久居公主府總是不便,朕回頭便會下聖旨去皇姑母府上,冊封你為郡主,賜住北苑蓮上園,並將蓮上園的布局圖拿給你。」
「朕已經著工部營繕清吏司修整蓮上園,你也安排一下人手,看要怎麼修整,可需要添加改建什麼的,這些就直接跟營繕清吏司的人說,朕讓他們加快進程,務必十日之內你便可以搬過去住。屆時玄凌也跟著你一起住過去,那裡離宮中較近,也就不會耽誤他每日上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