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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2:32:54 作者: 五葉曇
    裡間里是雙唇緊抿,面色鐵青的顧雲暄。

    *****

    可是此時阮覓連看也不想看顧雲暄一眼,腳步也是頓都沒頓一下,徑直就越過他往後面的院子去了。

    出了房間,在院子裡被風吹上一吹,看著滿眼的新綠,她才覺得心情好上了許多。

    她覺得她的那些毒-藥都要比顧柔乾淨上許多。

    雖則她是用了幻藥才讓她情緒失控,引出那些話的......但也正是因為用了藥,那些情緒和話才是顧柔最真實的心思。

    顧雲暄跟著她出來。

    他站在她的身後,看著她纖弱的背影良久......他看出來她的情緒還在起伏著,他也看見了她聽說皇帝要給他賜婚溫家女的時候有多失態,還有顧柔的惡意......

    這些都讓他來時的那些怒火都捲成了沉重的灰燼壓在了心上。

    她本是明媚又美好的。

    笑起來像是能掃盡所有人心裡的陰霾。

    可是現在,他讓她面對的都是些什麼?

    他更不知道,原來那個南陽侯府,竟然齷蹉成這樣。

    他心中堵得厲害,就這樣站在她的身後看著她的背影沉默了良久,然後目光從她的背影移到她的胳膊上,他想看看她的手。

    可她背對著他,他看不見她的手。

    他聲音有些沙啞地問道:「你的手,有沒有事?」

    阮覓正在調適著自己的心情。

    她在努力把因為顧柔的話,因為先前看到的片段而讓情緒受到的影響壓下。

    因為後面還有一個人。

    她必須得心平氣和地解決掉他。

    斗情緒爆發,吃虧的只有自己。

    她聽到他的話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裡嗤笑一聲,能有什麼事?

    她道:「無礙,不過是裝裝樣子罷了。」

    顧雲暄有些苦澀。

    他道:「剛剛為何不讓我出面?我會處理掉她,以後她都不能再在你面前行些魑魅魍魎之事。」

    他會處理?

    阮覓心裡又是冷笑了一聲。

    她終於轉回頭來看他,神色已然平靜。

    她認真道:「讓你出來?處理掉她,可是你會怎麼處理掉她呢?」

    顧雲暄抿唇。

    阮覓道:「南陽侯是你的人吧?他現在還是你的父親,應該還對你忠心耿耿,......所以就算聽到了她的心思,你出來又會做什麼呢?你什麼也不會做,不過就是站到她面前告訴她,你看見了她最見不得光的那一面,歇了她想要嫁給你的心思,對南陽侯警告敲打一番而已。」

    「但南陽侯府總能找到大義凜然的理由解釋自己的行為,說不定還要反咬我一口。」

    「不僅如此,南陽侯府,不僅是曾氏和顧柔,怕就是南陽侯顧成輝,都會對我恨之入骨......因為他們不敢恨你,只會把這筆帳記在我的身上,恨我在你面前用藥讓顧柔說了那些話,阻了他們的遠大前程。」

    「他們也知道至此我跟他們已經是水火不相容,怕我回到你的身邊繼續『詆毀』他們,所以定會要不折手段的除掉我。」

    雖然她不懼他們。

    可她為什麼要背這樣的仇恨?去應對那樣醜陋的算計啊?

    明明是該她厭惡他們!該心虛害怕的也是他們!

    顧雲暄手捏緊,胳膊繃得稜角如石刻。

    可是他說不出話來,因為她說的的確是事實。

    他一直以為自己很了解她。

    知道自己娶回來的小姑娘性情豁達開朗,雖然偶爾會有些小性子,像只小貓一樣,生氣了也會撓你一爪子,但卻是嬌軟的。

    其實他喜歡她並不只是因為她長得有多絕色......而是因為在她的眼睛裡,他看到了最明亮的星光,他看到她,無論何時何地,好像那些埋藏在自己心底的陰暗和籠罩著的陰霾都會暫時消失不見......只有她,才能讓他的活著有稍許一些不同的色彩。

    他也知道她是聰敏的,帶著些些靈動的狡黠。

    但那只是女人的聰敏和狡黠,讓他心動和憐愛而已。

    一直以來,他或許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是把她和他的現實剝離開來的。

    他或許是想要珍藏她。

    可是事實上是,他把她拖到了他的生活中,卻並沒能給她遮風擋雨。

    甚至可以說,是把她直接扔到了狂風驟雨中。

    而現在她在把他的現實一層一層剝開了給他看。

    他從來都不知道,她是這麼尖銳的,有些事情,看得或許比他自己還要明白。

    阮覓看著他的沉默,輕吐了口氣。

    她接著道,「而你,在他們沒有真的殺了我,害了玄凌之前,怕是都不會做什麼的......可是等我死了,等玄凌被害了,你再做什麼,對我和玄凌來說,又有什麼意義呢?」

    所以什麼時候都是不能指望男人的。

    自己擁有自保的能力才是最重要的。

    她看到顧雲暄原本就鐵青的臉色一下子黑雲罩頂,心中一哂。

    不過她並不是要跟他算帳,更不是要討公道什麼的。

    她是要跟他談判的。

    只要這個人還有一點點心,他們就還有談判的餘地。

    一點點心,多麼可笑。

    她搖了搖頭,道,「你看,現在我也戳穿了她。可是你看著吧,被撕碎的臉皮她還是會撿起來繼續戴在臉上,她回家之後只會含糊其辭,或者跟她母親一起詆毀痛恨一下我,卻至少暫時不敢再做什麼。對外,甚至對南陽侯必定都不敢多說今天這裡的事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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