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頁

    林嫣沒有注意自己的大哥，只覺得自己的眼睛不夠用，熱鬧的街市，如自己小時候聽叔伯們所說的中原一般無二，她輕輕地哼著歌，享受著這夢境般的美麗景色。

    不一會兒，馬車出了城，走上一條很寬闊的官道。不時有成群結隊的商家走過，也有一個個書生打扮的青年走過。她饒有興趣地打量那些舊衣青衫的書生，有時，馬已行到了前頭，她還在回頭觀望。

    李長鵬長手一伸，把她的韁繩拿住，終於把她的目光給吸引回來。他溫柔地一笑，輕輕說：「小妹，那個書生有什麼特別的？你盯著不放？」林嫣笑道：「沒有啊！我只是小時候聽師父他們說過，很好奇啊。」

    李長鵬心裡一松，看向那窮書生的眼神里，也收斂了殺意。他咧嘴一笑，伸手在她的鼻子上輕輕一刮，「你呀，就是這麼好奇！像個小孩子一樣。」

    林嫣眨了眨眼，說：「那是當然，我盼了好多年才看到這樣的場景。」

    李長鵬溫柔一笑，說：「小妹，衝著你這句話，我也要讓天下的百姓，都過上這裡一樣的日子，並且還要好，要家家有餘糧，有餘錢。」

    林嫣又流露出讓他意興飛揚的眼神來。不過這次她卻沒有誇獎他，只是輕輕一笑，眼波流轉，讓人呼吸為之一窒！李長鵬痴痴看了她半晌，才靠著天下少有的自制力把頭轉過來。半晌，他的心還在怦怦跳著。他心裡想著：也許，當皇帝都算不上什麼，只有當了皇帝，又擁有這樣的美人，才算得上天下至樂吧？

    官道上人來人往，極為繁華，時不時地可以聽到有人高歌，看到童子嬉戲。林嫣一路上心曠神怡，突然聽到幾聲嬌柔的喊聲：「表哥，表哥，等等我們！」

    林嫣一愣，順聲望去，只見從另一個岔道處，不知什麼時候來了一群人，馬上坐的是鮮衣華服的少年，而馬車裡面，一個個掀開帘子的，卻是艷裝秀美的少女們。

    聽到那少女的輕呼，李長鵬的車隊一停。這時，一個嬌俏少女輕輕地「駕」了一聲，那馬快步向這裡跑來。在她身後，那些馬車也紛紛靠近。

    少女策馬來到李長鵬的身邊，抬著小臉嬌笑道：「表哥，沒想到你這麼快就回來了，我一直想著到東楚去找你呢。」

    李長鵬摘下斗笠，笑道：「你這小妮子，不在府里好好幹些事，又跑到外面胡鬧些什麼？」

    少女不依地笑道：「才不是胡鬧呢，反正現在沒有人敢在表哥的治下鬧事，我們沒事就出來聚聚啊。」

    這時，後面的幾個少男少女也走了過來。林嫣一看，居然都是一些熟人！

    楊路、周海、莫文、趙炎兵，加上大、小孫姑娘，他們居然都在其中。看到這幾個熟人，李長鵬不禁眉頭一皺，說：「是不是又是你們這幾個小傢伙，鬧著要出來的？」

    林嫣此刻還戴著斗笠，他們沒有認出來。楊路苦笑道：「陛下，哪裡是我們鬧的？是艷兒她聽到我們說的故事，鬧著也要到外面見識見識。幸好，剛出來不久就看到陛下了。」

    一聽楊路把內情都透露了，那叫艷兒的少女氣得在地上一跺腳。眾人看著，都笑了起來。李長鵬也笑道：「好了，別瞎鬧了。現在是非常時機，你們就不能讓大人們省省心？」

    那艷兒大眼睛一轉，滴溜溜地在眾人中轉了一圈，又策馬跑到後面望了望，回頭對著李長鵬大叫道：「表哥，聽說你把那個什麼天下第一美人也帶回來了，在哪裡啊？我想見一見。」

    李長鵬苦笑著朝林嫣看了一眼，然後大喝道：「別胡鬧了，」又手--揮，「走吧。」

    馬車啟動，馬蹄聲聲。林嫣一路都坐在馬上，那叫艷兒的自然沒有懷疑到她，反而一輛一輛地拉開馬車的車簾，嚷嚷著要看第一美人。

    林嫣看這小女孩十四歲左右，正是嬌俏天真的年華。她雖然對於這樣的女孩子沒有惡感，卻也絕對不願意成為她大呼小叫、指指點點的對象。因此，她伸手把斗笠向下又拉了一些。

    這時，楊路等人已經懷疑到她了。小孫姑琅早爬上了一匹馬，靠近林嫣，輕輕地叫了一聲：「李言大哥？」

    林嫣露齒一笑，說：「別叫這麼大聲。」

    小孫姑娘格格一笑，不一會兒，那群見過她的少年少女都圍了上來。楊路笑道：「李，李大哥，那一次你走後不久，我們就聽到了東楚國都傳來的喊殺聲，心裡一急，也就沒有等你了。」

    莫文叫道：「那還不是你們，鬧著要建功立收，渾水好摸魚。」

    幾個少年不好意思地一笑，他們和林嫣相識不久，卻曾共患難，因此，對她的感情頗深。後來聽到了她的名頭，心裡總有一些半信半疑，本來想問一問，不過看她樣子，頗不想提起，也就只好放到一邊。

    ―行人笑嘻嘻地前進，小孫姑娘像一隻小鳥，不停地在林嫣面前跑來跑去，嘰嘰喳喳。看來上次遇險的事，沒有給她留下陰影。

    突然想起一個人，林嫣笑道：「小小孫，歐陽楚呢？他在哪裡？」

    小孫姑娘這次沒有糾正她的喊法，開心地說：「這小子啊，早被他師父帶走了。看那師父的樣子，很像是一個世外高人呢。」林嫣笑道：「這個怎麼說？」

    「因為我覺得他長得像啊。」小孫姑娘的回答沒有任何建設性，林嫣也就沒有繼續追問。

    那叫艷兒的姑娘，尋找了一會兒就罷手了，纏在李長鵬的身邊，嬌脆脆地問東問西。她現在有點注意林嫣了，這主要是因為她的表哥，會時不時地跟林嫣說幾句話。那溫柔的神情，讓她感覺到有些不對。

    觀察了一會兒後，她衝到林嫣面前，說：「這位哥哥，你幹嗎還戴著這個斗笠啊？幹嗎不摘了它？」

    林嫣笑了笑，一邊的李長鵬笑道：「這位小哥哥怕她長得太俊，到時引起小姑娘圍著她不放，就不好玩了。」

    艷兒沒有聽出李長鵬的調侃來，反而被他的話勾出了興致，高高興興地叫道：「真的嗎？太好了，快把斗笠摘下來，我喜歡看美男。」

    林嫣哭笑不得，仰頭躲開了她伸向自己的小手，無奈地把斗笠摘了下來。

    艷兒看了她好一會兒，才說：「啊，這位小哥哥，你長得比我表哥還要俊！」

    她把兩人比了一比，說：「不過，我還是喜歡表哥些！」說著又纏到了李長鵬的身邊。只不過那雙圓圓的大眼睛，不時地朝林嫣瞄來。瞄著瞄著，有時會秀臉微紅。

    過了官道後，就進入了北唐的大城之一青城。青城是北唐五大城之一，人口眾多，繁華無比，商家雲集。進了青城之後，李長鵬側過頭，看著林嫣一副樣樣新鮮的表情，心中一動，開口道：「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今天可是青城的燈節，到了晚上，大家好好到外面樂一樂。」

    本來燈節是在明天，不過李長鵬既然開口了，那不是也得是了。當下，就有一個騎士快馬先向青城馳去。

    聽到今晚就是燈節，包括林嫣在內，所有的少年人都是一臉的嚮往。燈節，取於七巧節，這一天，不但可以看到各式各樣的彩燈,還是月老祭的良日，到時，那些為求姻緣的少年們，會把燈節弄得多姿多彩。林嫣一臉嚮往之色，早在若虛觀時，她就聽到過民間有這些有趣的節日。今日有幸可以遇到，不由心下大動。她看向遠遠的青城的眼光，也顯得迫不及待。看到她的神情，李長鵬心裡一動：待會兒得再交代一下，燈節由往年的一日，改為三日，第三日最好和花樓的花魁會連在一起，好好讓她開心開心。

    一旁的小孫姑娘拉著楊路的手，嬌聲說：「楊路哥哥，今天可要陪我到處走走啊！」

    林嫣幾人不禁失笑出聲，這個小姑娘，在這個節口提出這個要求，不知是在示愛呢，還是僅僅只是要求？

    楊路苦笑了一下，俊臉居然通紅。

    林嫣在一旁笑道：「怎么小小孫只約楊路哥哥啊？怎麼不約你家李言哥哥？」

    小孫姑娘嘴巴一扁，說：「才不約你呢，你肯定要和陛下一起去玩兒。」

    林嫣一愣神，不由自主地向李長鵬，正好對上他看向自己的眼光。她心裡隱隱一動，好像感覺到了什麼，卻又馬上把它壓了下去。這時，一陣清風吹來，拂起了她的衣服，一股清慡的涼意襲來。林嫣心情大好之下，不禁輕輕唱道：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她的聲音清雅，到了先天之境後，還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控制聲音粗細。因此這一放腔而歌，一點也沒有顯出女聲來。

    林嫣開口清唱時，眾人都是--愣，不由聚精會神地傾聽起來。加上，她有意識地抬高了音量，把內力注入其中。頓時，整個山野之中，一股極清雅、極優美的歌聲在天地之間迴蕩著。本來，這首詞意中頗有傷感之色，不過她心情大好之下而歌，頓時傷感之色少了三分，而飄逸之色占了七成。一時之間，眾人不由痴了。他們哪裡聽過這麼美的曲兒？林嫣本來人如玉樹，一身錦衣襯得她更如天上謫仙。

    林嫣本來是從燈節想到七乞節而歌，是隨意而為。但她少女心性，對詞中意味常自感慨。唱完之後，又反覆吟誦了幾遍。

    第三十九章酒樓誅惡

    她在這裡放懷高歌，卻沒有想到這宋詞是後世之作，李長鵬等人所習慣的也就是詩體而已。李長鵬身邊的人，哪一個沒有幾分才學？他們細一品味，不由都痴了。

    過了好一會兒，歌聲雖止，餘韻仍在。李長鵬才開口道：「小妹，這是你做的嗎？這與一般的詩大不一樣，語句長短不一，卻是動聽之極！」

    林嫣這時才發現自己好像盜了什麼東西，回頭笑道：「這是一種詞，不是我做的。是，是我的師門人所做。」

    --個坐在馬車上的儒者伸出頭來，說：「林姑娘師門中居然有此人才！直到今日，老朽方信世上藏龍臥虎，不可小看了天下人！」

    只聽得一聲尖叫傳來，嚇了眾人一跳。大家慌亂地順聲看去，卻見艷兒手指著林嫣，結結巴巴地說：「表哥為何叫你小妹？洛老又為何叫你林姑娘？你，你是女人？」

    林嫣沖她一笑，說：「是的，我是女人!」

    艷兒面色青白交加。過了一會兒，她才恨恨地說：「你是女人，為什麼扮成男人，還扮得這麼像，害得，害得……」下面的話，她卻說不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