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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2:30:00 作者: 林家成
    羅文哈爾一路急急地趕回來,還是沒有見到父親的最後一面。

    新皇即位慶典不久,又遇上了老皇逝世。皇都這一陣子倒是新聞不停。

    按照帝國的規矩,皇帝駕崩,要全國哀悼三天。哀悼日中,必須禁慾。

    羅文哈爾回來都有一周了,這一周來,他要處理父親的喪事,又經常去探望母親,真是忙得不可開交。直到今天,才算諸事妥當。他鬆了一口氣,便坐在自己的房間裡慢慢品著茶水。正在這時,已經就任他的行政大臣的蓋文帶回了一個人。

    這個人,就是足足讓羅文哈爾等了數月的羅侖塞!

    「哈哈哈,你可回來了!怎麼樣?事情辦得怎麼樣?」羅文哈爾一見到羅侖塞,也不待他坐下,就是一連串的追問。

    羅侖塞說:「陛下,屬下幸不辱命,已經把這個巫蠱教的人給帶回來了!」

    聽到這個天大的好消息,羅文哈爾一聲長笑,只覺得這十來天所有的鬱悶和晦氣掃得一乾二淨。

    「太好了,實在太好了。哈哈哈,我羅文哈爾畢竟是有福之人啊!」他一邊笑一邊說。過了一會兒,才停了下來,問道,「那人在哪裡,有沒有帶他過來?」

    羅侖塞說:「這人來自偏遠之地,渾身淨是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整個人又髒又臭,臣要他先淸洗沐浴後,才過來見皇上。」

    一旁的蓋華見羅文哈爾聽到這話臉色微變,顯然因不能馬上見到這人而有點不快了,就馬上接著說:「是啊,陛下是何等高貴之人,這事又是風雅之事,怎麼能讓那人的髒臭敗了興致呢。」

    羅文哈爾一聽,心裡想:這話也有道理,說不定還要帶著這人去見林嫣呢,怎麼能讓他身上的髒臭衝撞了這個絕代佳人。再說,我已經等了這麼久,也不在乎這一天半天的。想到這裡,他面色稍霽,和聲說:「如此,那就聽你的吧。明天,你一定要帶他馬上來見我。」

    羅侖塞見他不再介意,心下大快,不免對蓋華投了個感激的眼神。他躬身說:「臣預祝陛下萬事如意!」接著在羅文哈爾的哈哈大笑聲中,和蓋華一起退了出來。

    「蓋華兄,這次可多謝你仗言了。」羅侖寒說。

    蓋華笑了笑,臉有愁容,說:「這區區小亊,有何可稱道的?羅侖塞,待會兒和我一起去看看馬羅列兄如何?」

    羅侖塞一驚,馬羅列可是他的好友,不禁問道:「他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蓋華嘆了一口氣,說:「嗯,他出了一點事。」臉上現出猶豫之色。

    他越是如此,羅侖塞越是謊亂,連忙對他躬身行了一禮,「還請蓋華兄詳細告知。」

    蓋華說:「罷了,反正待會兒你就會知道了。」於是把馬羅列因辦事不力以致被羅文哈爾鞭打的事說了一遍。

    「現在讓人心下不安的是,馬羅列當時被打昏過去後,陛下曾下令三日之內不可醫治。偏生就在當天,因太上皇病危,陛下匆匆趕往皇都。你應該知道,受重傷昏迷的人,再加上長途顛簸,這個身子怎麼吃得消啊?唉,直到今天,馬羅列兄還沒有淸醒過來。真是讓人心裡不安啊!」

    聽到這裡,羅侖塞心下又驚又痛,他與說華交情不深,自是不好說些什麼,但他內心深處,卻在怨恨羅文哈爾:陛下待一向親信之人都如此殘忍苛刻,這往後,我們還有好日子過嗎?他在那裡臉色時青時白地著惱,卻沒有注意蓋華藿向他的目光中帶著一種莫名的嘲弄!

    兩人到了馬羅列的住所,剛一進門,羅侖塞就感到一股蕭條之氣,與往常的熱鬧繁華完全不同。在騎士的帶領下,他們來到馬羅列的房間I里。只見房裡有兩三個女人,正滿臉愁容地或坐或站的,馬羅列沒有娶妻,這些都是羅文哈爾賜給他的侍寢妾室。

    羅侖塞衝到床前,見昔日英俊挺拔、神采飛揚的好友,現在面呈黑靑之色,雙目緊閉,昏迷不醒,不禁心下一痛,大哭起來。哭了一陣,忽感身邊一人輕輕地扯著他的衣袖,他抬起淚眼,見是蓋文。

    「羅侖塞兄,明日不是有巫蠱教的人要替陛下做事嗎?如果事情辦成的話,你大可趁陛下開懷之際,請陛下讓林嫣小姐來替馬羅列醫治啊。人人都說,這位林嫣小姐有『活死人、肉白骨的醫術,馬羅列的I病情再重,只要她出馬,應該也是無礙的。」

    羅侖塞聽他如此說來,句句在理,傷痛稍斂。他對著那還在哀哀哭泣的幾個女人說了一聲:「好好照顧他!」就跟蓋華離開了。

    這一晚羅文哈爾睡得一點也不安穩,總覺得時間過得真是慢得離譜。他眼睜睜地等著天亮,只盼得天亮後,羅侖塞就會帶那巫蠱教的人來,自己就可以讓那人施法了。

    --想到從明天開始,林嫣就會死心塌地地愛上自己,從此對自己言聽計從,千依百順,他就感到心裡樂開了花。

    這一點他自己也想不通。在遇到林嫣以前,他常以征服女性為榮,碰到那些不吃自己這一套的美女,他會覺得心跳加速,又是興奮又是剌激,使盡各般手段都非要此女對自己臣服不可。可自從見到林嫣之後,他就感到自己再也沒有了往日的自信。他從心底里就不再認為自己可以憑魅力征服這個女人。每每見到林嫣,他要用很大的自制力來讓自己免於失態。這個時候的自己,哪裡還有半分風流倜儻可言?

    羅文哈爾不知道,大凡世間男子在女性面前所謂的風度、倜儻,都是在心平氣和的時候才能施展的。一個男人在一個女人面前,如果巧舌如簧、風度翩翩,其中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其實他並不在乎這個女人,至少沒有愛上她,只有這樣,他才能談笑自如!

    而一個男人一旦喜歡或愛上--個女人,他就會不再從容,越愛得深,他就越是舉止失措,動輒出醜。因為他用了心,他在意結果,他害怕失去,他患得患失。這種情況下,怎麼可能再風度翩翩呢?

    這些,羅文哈爾自然是無法明白。

    他在尋找林嫣的那一年多時間裡,嘗到了世間最苦澀的等待和失望。就算林嫣到了他的身邊,也是旭尺天涯!每每望著她的一舉一動,他有時候竟然會突發奇想:要是我是她手腕上的那隻手鐲就好了,或者變成掛在她頸中的那根項鍊也是好的。這樣,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順地陪著她,時時刻刻地守著她了。

    羅文哈爾輕輕拍了一下自已,暗暗罵道:「想這些幹嗎?過不了多久,我就可以擁有她了啊!可以擁有一個心甘情願投入我懷抱的林嫣!」

    就這樣,他精神亢奮地熬了音晚,好不容易見天有點亮光,就一躍而起,喊道:「侍衛,侍衛!」

    一個侍衛應聲進來。

    羅文哈爾說:「天亮了,你去叫羅侖塞帶著他的客人來見我!」

    他這話一說丨那侍衛先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下窗外,才低下頭說:「陛下,現在天還沒有亮呢。」

    天還沒有亮?羅文咍爾轉過頭去,見窗外的那點點亮光又在慢慢消失。他不禁苦笑了一下,原來自己把這黎明前那一小陣的短暫光亮,當成天明了。他嘆了一口氣,有氣無力地揮揮手,說:「你出去吧!」然後爬到床上,又睡下了。

    這一睡,卻又睡著了。等清醒過來,天色大亮。羅文哈爾連忙爬起來,一邊讓侍女們侍候著穿衣服,一邊喊進一個侍衛:「羅侖塞到了沒有?」

    那侍衛恭敬地說:「羅侖塞已經等待陛下半個時辰了!」

    羅文哈爾來到廳里,一眼就看到羅侖塞和一個皮膚棕褐色,五官長相與常人無異,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古怪氣質的男子坐在一起。見到他,羅侖塞連忙扯著那人行了一個大禮,喊道:「參見陛下!」

    又指了指那個怪人,說:「陛下,此人叫由加德。」

    羅文哈爾看著那個人半晌,這個人總給他一種古怪的感覺,可是再怎麼看,他也不明白此人到底古怪在哪裡。羅文哈爾索性不再理會,轉頭問羅侖塞道:「就是他嗎?」

    「是的,陛下。」

    「太好了,需要準備什麼嗎?」

    「陛卞,由加徳說,他一定先看看那個女子,並取得她的一滴血,才能施法!」

    羅文哈爾笑道:「這倒真是容易。那我們就出發吧!」

    「是!」

    一行人便向林嫣的住處走去。

    那怪人走路的時候更像是跳舞,羅文哈爾心裡想:這世間真是無奇不有啊!對了,我知道他哪裡怪了。原來是他穿著長袍的樣子太怪,哈哈,想來這人平日裡根本就不著長袍吧。

    不一會兒,一行人來到林嫣的住所。羅文哈爾示意開門的侍女們不要聲張,然後只帶著羅侖塞和由加德走了進來。

    那由加德想是第一次見到這般奇異的景色和房屋,老是東張西望的。他東張西望之際,原來怪怪的步子就走得更難看了,好幾次差點被長袍絆倒。

    見羅文哈爾臉有不豫之色,羅侖塞連忙扯了由加德幾下,才讓他稍微安靜下來。

    林嫣正坐在亭子裡,背對著眾人,也不知在那裡幹些什麼。

    羅文哈爾舔舔忽然有點乾裂的嘴唇,輕輕地說:「就是她。」

    由加德說:「要她轉過頭來。」

    羅文哈爾走上前,輕輕喊了一聲:「林嫣!」他沒有如往常一樣,加上「小姐」兩字。他心裡想:馬上就要是我的皇妃了,不須叫她小姐了。

    林嫣聽得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奇怪地轉過身子。

    見到林嫣轉身,羅文哈爾連忙向由加德望去,轉頭一看,卻見這個怪人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林嫣的頸胸部位!

    羅文哈爾臉色一變,還沒有來得及發怒,那怪人忽然「咕嚕咕嚕」地說出一連串怪話來。也不跟他和羅侖塞說一聲,就大踏步向林嫣走去。這過程中,他的眼睛始終死死地盯著林嫣的頸胸。

    見到他的舉動,羅文哈爾又驚又怕,他忽然後悔之極:幹嗎不先把這人的來歷弄淸楚?林嫣這麼美,萬一他自己看中了她,施法讓林嫣愛上他自己怎麼辦呢?越想越是後怕,他狠狠地瞪了羅侖塞一眼。那滿臉的殺氣,驚得羅侖塞的臉在一瞬間變得蒼白!

    那怪人一直向林嫣走去,林嫣不避不讓地站著,一雙如水的眸子裡還露出好奇的眼光。

    那人直站到林嫣三步之遠,眼睛還是死死地盯著她,林嫣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原來他一直看的,居然是克什送給她的那條項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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