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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2:08:21 作者: 劉狗花
    江隨舟清楚,他這麼不說話,就是理虧卻還要耍賴。

    他伸手,握住了霍無咎的手。

    「如果我沒有猜錯,他跟著這些大臣們來,一定會想方設法離間你們的。」他說。「那些大臣,大到官位去處,小到日常的飲食起居,都是可以動手腳的地方。你光知道這些人對你忠心,但你應該也知道,人心是最善變的東西。你常年身在陽關,鄴城都沒去過幾次,能確定自己把握得住每個朝臣的想法嗎?」

    霍無咎此時雖擺出了一副冷臉冷心、刀槍不入的模樣,但江隨舟的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他還是忍不住翻過手來,將江隨舟的手攥進了手心裡。

    「……確實不能。」他承認道。

    文臣之間那些你來我往的細膩心思,確實是他碰一碰就頭疼的事。

    「所以你需要我的。」江隨舟說。「我比你更了解他們。」

    霍無咎抿起嘴唇,不說話了。

    便聽江隨舟溫聲問道:「晚上讓我與你同去,可好?」

    霍無咎掙扎了片刻,最後反駁道:「……那你以什麼身份出席?而今城裡誰人不知我與你的關係,霍玉衍肯定會難為你的。」

    江隨舟低聲笑了笑,將霍無咎的手往上拽了拽,貼在了自己臉側上。

    霍無咎低下眉眼,便見坐在龍椅上的江隨舟正抬眼看著他,過分精緻的臉上,漾出幾分狐狸般的笑,使得那眼角軟紅的小痣,都生動瀲灩了起來。

    「那有什麼難的。」江隨舟道。「只當我是迷惑了你心智的小白臉,勾得霍將軍神思不屬,什麼都依我,那他看在你的面子上,就也什麼都得忍著了。」

    霍無咎低眼看著他,分明知道他是刻意裝出的一副模樣,喉結卻還是忍不住地上下滾了滾。

    ……當真是能把人魂魄都勾去的妖精。

    他喉嚨咽了咽,片刻後,齒關都收緊了,俯下身去,便將江隨舟按在龍椅上,狠狠地吻了下去。

    「你連帶著把我的命一併拿去算了。」

    親吻之間,霍無咎咬牙切齒地說道。

    ——

    作為而今南景的大司徒,由齊旻出宮去迎接霍玉衍,實在能顯出霍無咎的重視。

    眾人都知道齊大人今天要出城去迎接霍玉衍了。齊大人是什麼人?算上而今,眼看著要做四朝元老的人,即便龐紹在世都敬他半分,而今七十歲高齡,能出宮去迎接霍玉衍,實在是霍將軍與太子殿下兄弟情深、珍重至極了。

    但是這落在霍玉衍的眼裡,卻不是這麼回事了。

    聽到齊大人已經等在城外了的消息,霍玉衍的臉色便有些難看了。他不動聲色地應了一聲,放下車簾,此後便再沒有說話。

    齊旻?管他什麼盛名在外,在霍無咎眼裡,都算不得什麼稀罕東西。

    霍無咎本來就不喜文官,尤其是齊旻這種滿嘴忠孝仁義的酸儒,還是個背棄了舊主的東西。霍無咎如果真的重視他、與他沒有嫌隙,那麼他手下那麼多得他重用的將領,為什麼一個都沒有前來迎接?

    隨便一個萬戶,在霍無咎眼裡,都比齊旻重要。

    一時間,霍玉衍都猜不透霍無咎在想什麼了。

    他讓齊旻出城,到底是因為李晟而與自己有了嫌隙,還是根本已經懷疑了,所以拿齊旻來敷衍?又或者說,霍無咎此舉並無他意,只是因著齊旻名聲在外,為了讓世人看見他對自己的重視和對北梁朝廷的忠心,從而給自己做出聲勢和面子來?

    齊旻這人,實在是太過特殊,讓霍玉衍一時都沒了主意。

    他沉著面色想了一路。他這幅身體本就不中用,更不適宜這般多加思慮。馬車一路行去,待到了臨安的城門外,霍玉衍已經有些身心俱疲,渾身脫力了。

    看著漸漸近了的巍峨城門,他咳嗽了幾聲,強忍著通身的不適,撐出了一副如常的模樣,在馬車中端坐起了身體。

    馬車停下,外頭的山呼聲響了起來。

    「臣等奉命,恭迎太子殿下!」

    接著,便有士兵替霍玉衍打起了車簾。

    太監上前來,扶著霍玉衍下了車。他剛扶上霍玉衍的胳膊,便感覺到了他身體的虛弱,不由得擔憂地看了霍玉衍一眼。

    卻見他神色如常,面上竟還帶著幾分和緩的笑容。

    那太監連忙收回了目光。

    霍玉衍在馬車前站定,逕自丟開了那太監的手,走到了齊旻面前,將這顫巍巍的老臣攙扶了起來。

    「辛苦齊大人在此等候了。」霍玉衍神色溫和地說道。

    卻見齊旻神色冷淡,不見熱絡,只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後退了半步,躬身道:「臣恭迎太子殿下。將軍已在宮中設宴,殿下舟車勞頓,只等為殿下接風洗塵呢。」

    霍玉衍神色如常,目光卻在齊旻的臉上停了停。

    他這幅模樣……究竟因為他是南景老臣,還是因為得了霍無咎的授意?

    霍玉衍更吃不准霍無咎的態度了。

    他身形晃了晃,被匆匆敢上前來的小太監連忙扶住。他淡淡笑了笑,回頭時,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跟在身後的禁衛隊長,接著便回過頭來,溫聲笑道:「還真是累著了。那麼便辛苦齊大人,前面帶路吧。」

    齊旻應聲,冷著臉,轉身便走了。

    旁邊的婁鉞將這一切都看在了眼裡。

    他知道,齊旻這般,定然是江隨舟的安排。如今霍玉衍親自趕到南景,就是因為摸不清霍無咎的態度,要來親自看過。江隨舟猜到了,便讓周圍的人使些障眼法來,就是為了讓霍玉衍舉棋不定,從而愈發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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