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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2:08:21 作者: 劉狗花
    這自欺欺人的逃避姿態,反而讓侵略者更興奮了。

    悶悶的笑聲順著溫熱的唇,傳過了他的指節,順著胳膊,將他全身的經脈都震得麻癢起來。

    ——

    霍無咎手下的將士效率很高。

    這也歸功於霍玉衍的布置。年初時候,他策反了霍無咎手下的吳千帆,使得霍無咎孤立無援,此後便又殺了吳千帆滅口。霍無咎手下的兵馬數量本就比霍玉衍的高出數倍來,霍玉衍的兵力又多部署在鄴城周邊,因此一時也撥不出人馬來,將江北的兵馬置換過去。

    因此,除了已死的李晟和他的親信之外,如今帶來的這二十萬兵馬,全是霍無咎自己的嫡系。

    一日之間,他們便將皇宮和臨安牢牢控制起來,所有京中官員的府邸,都被重兵把守住了。龐煒死後,霍無咎便又將城外的人馬分成幾支,調撥出去,分別去控制南景的各個郡縣。夜深時,四下里已是一片太平。

    李長寧煎好了藥送來,便囑咐江隨舟這幾日需多加休息,萬不可勞心費神,否則會不利於傷口恢復。因此喝完藥沒多久,霍無咎便強硬地要他睡下,自己則等江隨舟睡下之後,徑直出了這間宮殿。

    此時,旁側的後主寢宮已然是一片黑沉的廢墟,周遭已經沒什麼人了。候在門口的是魏楷和眼眶通紅,急得直打轉的孟潛山。

    見著霍無咎出來,孟潛山連忙迎上前去。

    「將軍……」

    便見霍無咎擺了擺手,道:「你家王爺沒事了,進去伺候吧。手腳輕點,他已經睡了。」

    孟潛山連連應是,直躬身朝他道謝,接著便轉身輕手輕腳地進殿去了。

    便見魏楷迎上來道:「將軍,屬下已經給您收拾出住處了,離這兒不遠,屬下帶您過去。」

    霍無咎嗯了一聲,跟著他走了。

    不知怎的,魏楷總覺得自家將軍的腳步頗為輕快。

    莫不是因為靖王殿下傷得不算重、虛驚一場,將軍才這麼高興的?也不至於吧,許是他看錯了……

    不過,一進那宮殿,魏楷便發現,他的錯覺並不是錯覺了。

    宮殿中侍立的都是王府裡帶來的人,和霍無咎手下的兵。魏楷領著他進去,正跟他說哪兒是前廳、哪兒是臥室、皇城內外又是如何布置時,便見他家將軍已經心不在焉了。

    只見將軍在房中隨便溜達了一圈,便像根本沒聽見似的,在旁側的榻上隨意坐了下來,抬手便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魏楷見狀,擺了擺手,讓周遭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

    再回頭,卻見他們將軍單手端著茶杯,也不喝,竟就這般停在了那裡,垂眼盯著水面瞧,像是在出神。

    魏楷皺了皺眉。

    莫不是茶中有人動了手腳,被將軍察覺了?

    他連忙上前:「將軍?」

    他正要問,卻見霍無咎抬起眼看他。那雙眼裡,笑意怎麼也藏不住,甚至使他整個人的情緒都昂揚了起來,雖沒動,也沒笑,卻莫名神采飛揚的。

    魏楷傻了。

    「將軍……?」

    就見他家將軍把茶杯往桌上一放,抬起一條長腿便踩在了榻沿上,胳膊往上一搭,嘴角也跟著往上揚。

    「什麼表情,死了人了?」他說。「給我笑。」

    魏楷心下無語,卻只得聽話地跟著笑了起來。

    「將軍,是有什麼好事嗎?」他問道。

    霍無咎卻眉峰一挑。

    「你怎麼知道就是好事?」

    魏楷:「……。」

    以前吧,他們將軍心情好的時候的確有點欠打,不過也沒辦法,從小放肆到大的人,也是應該的。

    但是,將軍今日這模樣卻格外的欠打。

    想必真是有什麼大好事了。

    想到這兒,魏楷心下一驚,一時間產生了個不太成熟的猜測。

    「將軍。」他說。「不會是跟靖王殿下有……」

    「關係」二字還沒出口,他便見自家將軍展顏笑了起來,搭在膝頭的那隻手也不老實地在膝上一點一點的,像甩得直掄圈兒的狗尾巴。

    魏楷沒想到,這不成熟的猜測居然是真的。

    「竟是靖王殿下他……」他面上一喜。

    卻見他們將軍嘖了一聲,面上露出幾分兇相。

    「沒你事兒。」他說。「有這功夫,三更天之前領兵到宮內宮外巡查一番去,尤其那些大臣的府邸和扣在皇宮裡的那些妃嬪和太監宮女,別放出了找事的。」

    魏楷暗地裡撇了撇嘴。

    「是。」他不服氣地應聲道。

    便見霍無咎擺了擺手:「滾蛋吧。」

    魏楷應聲,在心裡暗搓搓地罵罵咧咧,退了出去。

    門一關,殿中便只剩下霍無咎了。

    他緊盯著面前一支跳動的燭火,盯了片刻,嘴角已經不由自主地揚起來了。

    他不由自主地從榻上跳了下去,在殿中來回走了幾圈。

    七大間的宮殿,寬敞得幾乎站在這頭望不到那頭,但霍無咎卻覺得這屋子小得很,走了幾圈,根本連筋骨都舒展不開。

    是有一股情緒,在他四肢百骸中橫衝直撞著,讓他精神極度亢奮的同時,壓根找不到方法宣洩。

    他憋不住地要笑,但是笑也不管用。他似乎需要去夜色中好好地縱一番馬,但他這會兒所待的皇城沒有寬闊的草原,只有連到天際的重重宮闕。或者他還需要找一場仗打,最好是極難對付的對手,能讓他酣暢淋漓、筋疲力盡,但放眼整個南景,已經沒有人能做他的對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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