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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2:08:21 作者: 劉狗花
    「只要他伸手,栽贓陷害,不過信手拈來。」

    「呵,我人在嶺南,他手再長,能伸去那裡?」

    「如今赴任嶺南的總督,已經是龐紹的人了。你說,他能不能?」

    二人你來我往,誰也無半點示弱。婁鉞素日講話本就凶,霍無咎的態度也沉冷霸道,一時間,氣氛劍拔弩張、硝煙四起,將侍立在側的孟潛山和魏楷,都嚇出了一身冷汗。

    而霍無咎這句話一出口,婁鉞便停住了。

    片刻後,他皺眉問道:「……你說什麼?」

    霍無咎冷冷一笑,將懷中的信件拿出來,停在半空。魏楷連忙上前,替他接過,遞到了婁鉞手裡。

    「您自己看看吧。」霍無咎說道。「他已經動手了。要不了多久,你的兵權一削,新人頂替上你,之後,隨便什麼貪墨瀆職玩忽職守、以至於謀逆叛國,各種證據,都會被有意無意遞迴臨安。」

    婁鉞翻著那些信件,手漸漸開始發抖,眼眶也漸紅了。

    江隨舟看得出,霍無咎此舉,正是與他殊途同歸,要先將婁鉞逼上絕路,再讓他就範。但霍無咎也太利落膽大了些,半點情面不留,反倒讓江隨舟有些不忍心了。

    怎麼也是一介忠臣良將,眼看著自己被逆臣天羅地網地陷害,卻又無計可施,實在是一件極痛苦的事。

    「龐紹在朝一日,便定要除將軍。他本就是這般無藥可救之人,皇上又自幼偏信他,將軍不必太過介懷。」江隨舟放緩了聲音,道。「不過,您也該知道,兵雖在你手裡,卻又千萬種法子能夠搶走。昏君奸臣壓在頭頂,這些兵不但不會成為您的靠山,反倒早晚會落入他們手中。屆時,不僅將軍全家要遭殃,山河凋零、生靈塗炭,也不過是遲早的事。」

    許久之後,婁鉞深吸了一口氣,將那封信放回了桌上。

    「王爺說的,我都知道。」婁鉞強壓著聲音中的顫抖,片刻之後,看向霍無咎。

    「我死不足惜,但必不會讓婉君受到牽連。」他說。

    霍無咎淡笑一聲,面上透出幾分瞭然。

    婁婉君的母親是婁鉞少時摯愛,生她而死,婁婉君可是婁鉞的命根子。

    「但是,我若做下這個選擇,日後便是叛將,聲名狼藉還在其次,一著不慎,便會身死。」婁鉞緊盯著霍無咎,低聲道。

    「我死不足惜,但婉君不可落得孤苦無依的下場。」他說。

    霍無咎的眉頭又皺起來。

    那他要怎麼樣?還要自己給婁婉君介紹對象不成?

    便聽婁鉞深吸了一口氣。

    「若要我答應,我只有一個條件。」他說。「你答應我,娶婉君為妻,一生一世不辜負她。」

    江隨舟心下一涼,腦中也瞬間空白了。

    他看向霍無咎,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

    他想出言阻攔,卻又沒有立場。但他卻實打實地後悔,悔得心口直疼,直後悔自己沒有下定決心攔住霍無咎,自己來跟婁鉞魚死網破。

    而今……便再無轉圜了。

    他眼前有些花,只覺人都漸漸空了。

    卻在這時,他看見霍無咎愣了愣,接著往椅背上一靠,勾起一邊唇角,露出個鋒利卻冰涼的笑來。

    「婁將軍太會做生意了點。」他說。

    「但是即便我爹還活著,這事兒都不是他說了算的。所以勸您,想也別想。」

    作者有話要說:霍無咎:開玩笑,老子這麼多年男德班白上的?

    第85章

    江隨舟只覺更不真實了。

    他愣愣地看向霍無咎,就見霍無咎靠坐在那兒,一副極為漫不經心的模樣,抬眼看著婁鉞。

    按照原本正史的進程……他根本沒有理由拒絕婁鉞的要求。

    所以,事實與他所看到的正史上的記載,根本就是完全不一樣的?

    不等江隨舟回神,旁邊的婁鉞已然瞪圓了眼睛。

    「你……你這小子,你竟然……」

    「你問過婁婉君的意思嗎?」霍無咎抱著胳膊皺起眉。「你替她瞎安排什麼?」

    「她肯定……」婁鉞不假思索。

    「那就是你看錯了。」霍無咎一點也不拐彎抹角。「我與她從小相看兩厭,到現在也是這樣。你一個成天混在軍營里的大老粗,打好你的仗不就行了?怎麼還當起媒婆來了。」

    他說話不客氣,堵得婁鉞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可是……」

    霍無咎接著道:「婁將軍,我是什麼人,你清楚。把我們兩個拴在一起,結的不是親家,而是仇家。到那時,反而適得其反,不會是你想要的結果。」

    婁鉞訥訥地說不出話來。

    江隨舟此時全然放下了心,竟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只覺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但他也清楚,此時是與婁鉞相談的關鍵時刻,由不得他因一己私情而放鬆精神。

    他飛快集中起注意力,見婁鉞一臉沮喪,顯然落了下風,又不說話,連忙乘勝追擊,勸說道:「婁將軍,您即便想要以兒女結親作為起兵的理由,也是不可的。您怕史家罵您首鼠兩端、叛國求榮,他們又何嘗不會罵您兒女情長、難堪大任呢?」

    婁鉞看向他,片刻低聲道:「你說得倒是也有道理。」

    「所以,您而今若再不反,便只能坐以待斃、任人魚肉了。」江隨舟道。

    霍無咎見婁鉞猶豫,眉心一皺,開口道:「怕他們作什麼?口誅筆伐而已,最不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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