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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2:08:21 作者: 劉狗花
    江隨舟躺在床榻上,卻睡不著。

    他強迫自己睡下,但不見效果。夜色漸深,許久之後,他認命地嘆了口氣,睜開了眼睛。

    入目是錦緞床帳,綴著明珠和和田玉,在四角雕花的床柱上反射著微弱的燭光。

    他順著看向燭光,入目卻是窗下的一方坐榻。

    並不寬敞,他記得霍無咎睡在上頭,還需蜷起雙腿,才能擱下他那麼高的個子。

    倒還是那會兒好。霍無咎成日冷著臉不搭理他,他小心翼翼,卻也不同霍無咎說話,兩人相安無事,更沒有他這麼多亂七八糟的心思,甚至會為霍無咎說了兩句重話而睡不著覺。

    但是……

    但是,霍無咎笑起來又是真的惹眼,但是那日在山中,夜裡的星星是他從沒見過的好看。

    因著四下無人,他終於敢放肆地盯著那方坐榻,再不用管自己此時是什麼樣的表情。

    卻就在這時,燭火顫了顫。

    兩道細微的聲響,驟然叩在他的窗框上,將他嚇了一跳。

    「何人!」他忙道。

    便見燭火影綽之下,窗紙上模模糊糊映出一個人的影子。

    「我。」聲音低沉又輕,是霍無咎。

    江隨舟一愣。

    「……這麼晚了,你來幹什麼?」

    「窗戶打開。」霍無咎說。

    江隨舟頓了頓,又如同將腦袋扎進沙地的鴕鳥般,低聲道:「我睡了。」

    窗外沒有聲音了。

    片刻,他緩緩收回了目光,想重新閉上眼。

    卻在這時,嘩啦一聲,窗子被從外驟然打開了。

    江隨舟一驚,連忙睜開眼,就見霍無咎單首撐著窗沿,翻身一躍,緊跟著,窗子重新掩上,他穿著單衣,堂而皇之地站在了他的臥房裡。

    江隨舟連忙從床上坐起,急道:「你怎麼這個時候過來?若是被人看見了可如何是好……」

    他正要翻身下床,卻見霍無咎走上前來,抬首將他按回了被子裡。

    「躺好。」他說。「地上涼。」

    「你……」

    就聽得霍無咎頓了頓,似乎有些話彆扭地說不出口,片刻之後,妥協般地嘆了口氣。

    「吵醒你了?」他說。「沒辦法,我睡不著。剛才是不是嚇著你了?」

    江隨舟張了張嘴,沒說話。

    便見霍無咎在他床沿上坐了下來,單首按在他被子上,低頭看著他。

    「又沒凶你,跑什麼。」他說。「丁點大的膽子,像我怎麼你了似的。」

    「我不是……」江隨舟開口想反駁。

    就聽霍無咎接著說道:「我就是有點急。你一晚上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外頭誰欺負了你?怎麼還不敢跟我說,我要是都擺不平,你自己忍著就有用了麼?」

    作者有話要說:蹲在牆角偷聽小情侶吵架的魏楷和孟潛山全都一臉凝重。

    魏楷滿臉不服:為啥!將軍又沒做錯事,怎麼就上趕著哄人去了!

    孟潛山滿臉沉痛地嘆氣:可惜了,棋差一招,無回天之力了……

    魏楷不解:你說啥亂七八糟的呢?

    孟潛山:你不懂。

    魏楷:不懂啥?

    孟潛山:掌握了低頭和哄人的先機,才能當攻啊!可惜了,王爺可惜了……

    第79章

    江隨舟的眼眶泛起兩分熱意。

    房中的燈點得很暗,昏暗的燈光下,他能看見霍無咎那雙濃黑的眼睛,極其認真篤定地看著他。

    這是一種無法言說的安全感,甚至給了他一種,霍無咎也極其把他放在心上的感覺。

    這倒不是錯覺。畢竟他二人本就到了關係不錯的程度,是他自己節外生枝,起了不該有的心思。

    江隨舟一時間沒有說話。

    而在他沉默的空檔里,霍無咎心下也頗為不安。

    他並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麼淡然,畢竟對他來說,這是他長這麼大以來第一次失眠。

    他才知道,原來人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也會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著,比滾釘板還難受。他睜著眼,只徒勞地思來想去,想自己剛才是說錯了什麼話,還是江隨舟真的在外頭遇上了不得了的麻煩。

    這種和疑惑交織在一起的擔心讓他煩躁得厲害,只覺坐臥難安。

    但是,對方人已經走了。主屋的門窗關得嚴嚴實實,孟潛山靠在廊柱上打盹兒。夜色里,似乎全世界都安然寂靜,只有他霍無咎睡不著覺。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受了多少折騰、下了多大的決心,才翻身坐起來,衣服都沒換,就去偷偷敲江隨舟的窗戶。

    這會兒,江隨舟沉默著不說話,便讓他懸著的心更沒著落了。

    剛才自己也沒有太兇吧?都怪平日裡與魏楷那樣沒臉沒皮的老爺們說話說慣了,一時著急,就失了分寸……

    就在這時,江隨舟開口了。

    「也沒什麼的……」他聲音有些弱,像是沒底氣一般。

    霍無咎緊盯著他,就見他抬起頭看自己,一雙眼睛分明生得像成精的狐狸,卻又一副極無辜的模樣,讓人說不下半句重話。

    他像是斟酌了一會兒,才說道;「就是今天在城外吹了風,宴上又鬧,回來就有點疲乏了。」

    霍無咎不大相信,但語氣卻溫和了不少,頗像是小心翼翼的、生怕碰壞了一朵花。

    「就這樣而已?」他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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