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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2:08:21 作者: 劉狗花
「你做出這樣的事才叫窩囊!不僅天下人會笑話你,笑話皇上,還會笑話整個大景!你們當文官的不是最喜歡名垂青史嗎?再過個一千年兩千年,你信不信,到那時候的人還要笑話你拿這樣的齷齪手段折磨戰俘,笑你荒唐無恥不擇手段呢!」
——
那支粗壯的柳枝早被霍無咎丟到了窗外。
入了夜,魏楷匆匆進了霍無咎的屋子:「有一件事,將軍。」
霍無咎側目看向他,便見魏楷從袖中拿出了一封極小的書信,捲成了小捲兒,當是飛鴿傳來的。
「這是大江北岸的守將李晟送來的回信。」魏楷說道。
霍無咎應了一聲,將那封信接過來,在手裡展開了。
信紙並不大,其上以蠅頭小楷所書,雖內容不少,看看得頗為清楚。可是,許是那寫信之人情緒太過激動,雖是小楷,但筆畫卻帶著難以自抑的顫抖,瞧上去便有些潦草。
尤其,幾顆淚滴落在紙上,將字跡都暈花了。
霍無咎飛快地瀏覽了一番手中的信件。
便見那信上言辭懇切,激動之情溢於言表。李晟說,沒想到魏楷還有再見將軍的一日,即便將軍雙腿未愈,也定然已有了一線生機。他鎮守江北,一日不敢忘記將軍的囑託和教誨,定會替將軍收好江北的邊界。而將軍若有什麼要做的,只管吩咐他,屆時只要將軍下令,他必定聽從調遣,只等將軍歸國。
霍無咎將信看了兩遍,才緩緩將它放下。
他卻沒說話。
魏楷見他看完了,忙道:「將軍,這李晟雖未曾與咱們共事過,沒想到卻是這樣一個性情中人!這般也好,只要咱們有機會離開臨安,趕到大江之畔,想必便沒什麼需要擔心的,只管打下來就是!」
霍無咎垂下眼,手指擦過了信紙上的淚痕。
他臉上沒什麼表情,此時更看不出他的情緒,片刻後,他淡笑一聲:「是啊,我甚至只見過他兩面。」
一個話都沒同他說過的人,又不是他的手下,怎麼會這般情緒激動,以至於字都寫不明白?更何況……
這信紙上的淚水,誰知道是真情實感,還是做出給人看的樣子呢。
片刻後,霍無咎手指一動,嘩啦一聲,竟是將那封信揉碎在了手心之中。
「……將軍?」魏楷已經,不解地看向他。
便見霍無咎神色淡然地一鬆手,雪白的紙屑嘩啦啦落在了地上。
「先別回信,再等等。」他說。
「可是……」
霍無咎抬眼,便見魏楷滿臉驚訝,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他知道魏楷在想什麼。他現在出入靖王府宛如無人之境,讓他帶著手下的人快速逃出臨安,逃回北梁,是一件再容易不過的事。
而他們又與江北的守將取得了聯繫,也得了那人的保證,那麼此時離開,可謂是最為輕而易舉的萬全之策了。
可是霍無咎知道,自己年初兵敗的原因尚且存疑,箇中八成會有些他們不知道的隱情。而就他目前的揣測來看……即便是他皇兄的人,也不可盡信。
所以,這李晟,他還不能真正信任對方。
不過這些百轉千回的揣測,還是不適合告訴魏楷。他性子直,沉不住氣,想法又簡單,讓他知道,難免會再生事端。
這麼想著,霍無咎抬眼看著魏楷,勾起了一邊嘴唇。
「沒有可是。」他說。「我就是喜歡挑個刺激點的法子。所以,不急著回應,讓李晟再等等。」
魏楷卻露出了難言的神色。
沉默片刻後,他嘆了口氣。
「屬下知道將軍在想什麼。」他容色深沉,眉眼中皆是恨鐵不成鋼的憂愁。
霍無咎皺了皺眉:「什麼?」
便聽魏楷沉痛地嘆道:「您不走,不就是因為想拿下靖王殿下,顧不得其他了嗎?屬下了解,但憑將軍吩咐罷了!」
這幅視死如歸的模樣,竟活像個暴君手下的忠將,即便知道主子要禍國殃民,卻因著忠心,咬牙去做那為虎作倀的事一般。
第77章
霍無咎看向魏楷,眉心往下壓了壓,動了動嘴,但還是沒說話。
魏楷總覺得自家將軍的兩腮似乎收緊了些,像是在咬牙。這幅模樣顯得將軍看起來不大高興,但魏楷卻不知道,他為什麼會不高興。
將軍的心意向來不好揣測,魏楷只覺有些摸不著頭腦。
猶豫了片刻,他試探著開口道:「……將軍?」
便見霍無咎意味不明地淡淡瞥了他一眼。
「屬下明白!」魏楷連忙站直了。
將軍這眼神不就是在說,讓他不要多嘴嗎?他懂,將軍雖有這樣那樣的心思,但這心思並不光彩,定然不能宣之於口的。
心知肚明,他心知肚明就好。
這麼想著,魏楷衝著霍無咎嘿嘿一笑。
霍無咎淡看了他一眼,也懶得再去深究魏楷究竟明白了什麼亂七八糟的。他抬眼看向窗外,之間夜色已經深了,江隨舟卻還沒見回來。
「既然明白了,就去看看。」霍無咎道。「待靖王回府,我有事要跟他商量。」
魏楷連連點頭,退了出去。
——
而此時宮內的宴廳之中,卻是一片劍拔弩張。
孔孟文化教出來的文人,多少都懂得委婉,無論什麼時候,都會給對方留下些顏面來,婉轉地表達自己的意思。故而朝中的大臣之間,相互也有自己文人間的相處方式,即便針鋒相對,也不會真的做出將對方的面子踩在腳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