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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2:08:21 作者: 劉狗花
第二日或許便要隨從皇上進山,事情多得很,孟潛山便差了旁人在江隨舟房外守夜,自己先回房中歇下了。
他住的屋子要清靜些,房中只兩張床榻,他進房時,另一張床上已經有人了。
見他進來,那人規規矩矩地站起來,躬身道:「孟公公。」
這人恰是扮作小廝跟著一同來的、李長寧大夫的徒弟。
孟潛山連連擺手,道:「別拘禮,你只管歇著。」
這小子是他特意安排在這兒的。他隨侍在霍夫人身邊,又要給兩位主子煎藥,旁的屋子人多眼雜的,不如孟潛山這兒清淨。
見這小子瞧上去又木訥又乖巧,聽了自己的話,便在床榻上坐了回去。孟潛山坐在床上,一邊脫靴子,一邊開口與他閒聊了起來。
「你師父也在王爺身邊伺候了一陣子了,這霍夫人的腿,究竟有沒有起色啊?」
坐在旁邊裝傻充愣的魏楷聽到這話,立馬繃緊了神經。
來試探了。他在心下說道。
他斟酌著詞句,小心開口道:「回公公,如今也不過能減少夫人幾分痛苦,使得夫人雨天不必再那麼疼了。但是師父也說,夫人腿上的經脈斷得徹底,恐怕……也只能到這個程度了。」
聽到這話,孟潛山不由得嘆了口氣。
「減少兩分疼痛,也是好的。」他說。
魏楷打量著他的神色,連連應是。
孟潛山見著這小子老實,不由得開口提點了他兩句:「你和你師父,只管好好地伺候著。霍夫人的腿但凡恢復上一兩分,都少不了你們兩個後半輩子的榮華富貴。」
聽到這話,魏楷裝出的呆愣里,也多了幾分真。
他難道看出了自己的身份?不然,怎麼會說這樣的話?
便見孟潛山將靴子往地上一擱,抬眼瞥了他一眼,笑道:「這位霍夫人,可要緊著呢。」
魏楷頓了頓,遲疑問道:「這……是為什麼?」
孟潛山聞言笑了兩聲。
還真是個未經世事的憨小子。一個是王爺,一個是夫人,王爺寵著夫人,還能是為了什麼?
他笑了幾聲,收回目光。
「你不懂。」他慢悠悠地說。「過上幾年,自然知道了。」
——
第二日一早,便有人來傳旨,讓江隨舟準備一番,一會兒要同皇上下山打獵。
江隨舟昨日裡舟車勞頓了一整天,此時一動都不想動。他原想著差孟潛山去回了,只說自己累病了,可那傳旨的下人卻硬等在那兒,說皇上有旨,今日靖王必須要去。
江隨舟當然知道後主沒安好心。
別無他法,江隨舟只得認命地從床上翻身坐起來,讓孟潛山給他換騎裝。
卻在這時,霍無咎坐著輪椅行了過來。
「何事?」江隨舟忙抬頭問道。
霍無咎往外看了一眼。
院中雖說都是江隨舟府中的人,但四下里卻儘是宮中的守衛。將院子的每個出口都把守住了。
「你走之前,和我起一場衝突。」霍無咎道。「動靜要鬧得大一些,只說對我不放心,將我鎖在主屋裡。」
頓了頓,他接著道。「只由魏楷一人在房中便好。」
江隨舟聽愣了:「這是為什麼?」
霍無咎張口正要解釋,抬眼卻見窗外似有人想從遠處往這裡看。他低下頭,言簡意賅道:「權作自保。」
江隨舟一想,也是這個道理。他帶著人走了,獨留霍無咎在這裡,若有後主派人過來,當如何是好?
江隨舟飛快且幅度極小地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於是,後主派來的近侍院中等了小半個時辰,便見靖王殿下面色不虞,一身騎裝自房中走出來。周遭的下人們也像被斥責了一般,低著頭自房中魚貫而出。
近侍見狀,連忙走上前去。
便見靖王正冷著臉吩咐周遭的下人們鎖門。
「鑰匙交給本王,本王若沒回來,他即便死在裡面,也不許開門。」端站在門口,居高臨下地冷聲說道。
「哎喲,王爺您這是……」那內侍連忙上前問道。
「怎麼?」江隨舟側過頭來,冷臉道。「本王的家事,你也要管?」
那公公一時猶豫,眼睛卻機靈,滴溜溜地順著關門的縫隙,看見了裡頭冷臉端坐著的霍無咎,身後只剩下一個推輪椅的小廝。
內侍哎呦了一聲。
「王爺,旁的大臣們,今日都帶著家眷的!」他說。「您何苦把夫人所在房裡呢……」
「他騎馬都不能,去了丟本王的人嗎?」他道。
「這……」
那內侍正欲再說話,便見孟潛山苦著臉走上前來,將他拉到一邊去了。
「公公,您就別勸了!」孟潛山道。「裡頭那位的事,千萬別管!」
說到這兒,他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地說道:「裡頭那個是個俘虜,您也不是不知道……王爺鎖了他,是既不想帶他,又不讓他出門亂走,才藉口怕他跑了,將他關起來的。」
這內侍瞭然地應了一聲,對孟潛山道了一聲多謝。
江隨舟早跟孟潛山說過,這內侍聽去的話,必然會告訴皇上。因此,他將該說的話說完,便抄著手站遠了些,眼看著厚重的鎖頭將房門鎖了個嚴實,連窗子都一扇一扇地關死了。
靖王這才領著人,浩浩蕩蕩地離了別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