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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2:08:21 作者: 劉狗花
    屆時到了圍場上,想方設法地躲懶,想必還要花一番功夫。

    而顧長筠和徐渡,也對江隨舟的決定頗為不放心,前來勸了他好幾次。

    他們不放心,無外乎是對霍無咎不信任。霍無咎畢竟身殘,路都走不得,若有什麼危險,自然指望不上他了。

    江隨舟倒是頗為放心。

    「□□,皇家圍場,想必不會出太大的亂子。」他說。「更何況,霍無咎一個戰俘,本王又『厭惡』他,自然要對他多加看管。這樣的話,什麼進山打獵的事,就可以躲開了。」

    聽江隨舟這麼一說,二人也覺得有些道理。再加上他們實在勸不動江隨舟,便只好作罷。

    四月末,後主的儀仗出了臨安。

    浩浩蕩蕩的數百車騎,在御林軍的護衛下浩浩蕩蕩地出了城,一路往北而去。

    天平山在臨安以西北的兩百多里外,在蘇州府的境內。此處原本是片風景秀麗的山水,以山峰奇絕、懸崖險峻著稱,且漫山楓樹,一入秋來紅楓映溪,甚是好看。

    景都南遷之前,此處頗為熱鬧,常有遊人往來,山上還有一處道觀。不過遷都的第二年,龐紹便看上了這處地界,便教人將此處一圍,就此成了天家的地方,就連山上的道觀,也推平了,改建成了宮殿。

    這也是江隨舟第一次出臨安城。

    他一早便帶著霍無咎入宮,上了靖王府的馬車。

    後主這些時日都不大順心,一早也板著一張臉,直到看見霍無咎,才難得露出了個笑模樣,狠狠譏諷了他幾句。

    後主的心情這才算短暫地轉了晴,卻也沒忘記,多派了二三成的兵力,圍在了靖王府的馬車周圍。

    江隨舟一上車,便注意到了。

    他打起帘子看了兩眼,對霍無咎笑道:「你看看,這樣大的陣仗,也就是皇上身邊才有了。」

    霍無咎透過馬車車窗的縫隙,淡淡往外看了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

    「抬舉我了。」他說。

    不知怎的,江隨舟只覺得這笑聲滿是輕蔑,就好像……

    就好像他的腿是好的,根本不屑於這些人看管他似的。

    江隨舟被自己這想法嚇了一跳,勾了勾嘴唇,只當自己是盼霍無咎康復心切,盼得看什麼都像了。

    天際發白,儀仗便緩緩行起了。

    後主雖說是出去打獵,但實則就是找個由頭去遊山玩水。車隊周遭跟隨的儘是隨侍的宮女太監,再加上披甲執旗的儀仗,隊伍走起來便慢極了。

    出了臨安,便沿著官道一路往北行。行了半日,也像沒走多遠似的。

    「可知要走多久?」臨近中午,江隨舟打起馬車的錦簾,問外頭的孟潛山道。

    孟潛山忙道:「回王爺,按著這會兒的腳程,想必到天平山也要入夜了。不過方才前頭的侍衛傳話,說今日一整日都不停下歇息了,不然便要在半路上過夜,明日才能到了。」

    江隨舟抬眼看了看高懸在天的日頭,應了一聲,放下了車簾。

    縮回馬車裡,他嘆了口氣。

    「真夠折騰的。」他說。

    霍無咎看向他:「怎麼?」

    江隨舟往後一靠。親王的馬車自然舒適奢華,連霍無咎的輪椅放在裡頭也綽綽有餘。他所坐的座椅也頗為寬敞舒適,旁側小桌上還有茶盞和點心。

    但他這幅身體卻偏有富貴病。

    「坐得久了,渾身都不大舒服。」他挪了挪身後的軟枕,嘆道。

    「還需有大半日。」霍無咎說。

    「可不是。」江隨舟道。「今日一早起得也早,這馬車晃得人頭疼。」

    霍無咎抬眼看向他。

    錦衣華服的男子,眉目如琢的,歪坐在一片柔軟的錦繡之中,皺著眉又嫌身上酸,又嫌頭疼的,當真嬌貴得很。

    對霍無咎來說,騎馬連日奔襲都是再正常不過的,若遇上情勢嚴峻,馬都沒得騎,帶傷在雨雪風沙里前行也是常有的事,哪兒有嫌這嫌那的功夫。

    要是擱在一年前的霍無咎,有人在他面前說這樣的話,早被他單手提著丟出車去了。

    可這會兒,他卻心道,的確。

    行了兩三個時辰了,就這麼顛著,不給人半點喘息的機會,當真不通人情。

    他抬手,抽出了自己旁側的兩個軟枕,往江隨舟身側一塞,道:「時間還早,你先睡會兒。」

    江隨舟往軟枕上一靠,倒是不大困,反倒同霍無咎說起話來:「說實話,你這日日在輪椅上坐著,也真夠累的。」

    霍無咎不知道坐著能有什麼可累,不過他既說了,他便順著他的話道:「還好。」

    便聽江隨舟接著說道:「這些日子給你治病的大夫,本事也就那樣。你放心,這些日子顧長筠也在一直替你物色著,雖說暫時沒什麼成果,但一年半載的,總能找得到能治好你的人。」

    霍無咎倒是有些好奇了。

    「你如何這般篤定?」他問道。

    江隨舟道:「什麼?」

    便聽霍無咎說道:「治好我。」

    他頓了頓,緩聲接著道:「那日,是江舜恆親眼盯著給我上的刑,直到太醫和行刑之人都說我這腿算永遠廢了,他才讓停的手。」

    他頓了頓,接著道:「你怎麼就確定,一定能治好?」

    江隨舟的後頭竟一時有些哽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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