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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2:08:21 作者: 劉狗花
江隨舟心下微微動了起來。
這種高興的酒,怎麼能自己喝呢?
這麼想著,他腳下一轉,朝著那片亮光走去。
第54章
齊旻才被抓進牢中不到一日,便被全須全尾地放了出來。
甚至後主對他這個打小兒就不喜歡的老學究甚至起了兩分愧疚,將他從大獄之中放出來後,竟將他留在宮中,安慰了他幾句才放他回家。
齊旻回到家中時,街上已經華燈初上了。
他一家老小都已經被從大獄裡放了出來,此時正候在門前迎接他。他的幾個好友,也等在他府前,見他從馬車上下來,紛紛迎上前來同他道賀。
大難不死,也算是喜事,齊旻同他們一一寒暄之後,便將眾人一併迎進府中,留他們吃頓便飯再回。
眾官員自然沒有推辭。
齊旻在家中設下宴席,權當與眾人賀喜。他平日裡本就節儉,此番被搜查家宅,也沒抄出多少銀兩來。
因此這宴席準備得頗為樸素,不過席間眾人皆是他至交好友,都知他為人。
眾官員關起門來宴飲,酒酣飯飽之後,說話便漸漸愈發放得開了。
「今日朝堂之上,我才知什麼是人情涼薄。」其中一官員握著酒杯,醺醺然道。
一時間,席間眾人都失了聲,漸漸安靜下來。
這官員兀自道:「齊大人多少也算桃李滿天下,所結識的,哪個不是飽讀聖賢書的文人?但今日這群陷害他的、煽風點火的、趁機撇清干係的,卻偏偏都是他悉心提拔出來的弟子!」
齊旻雖沒做過一日先生,但讀書人向來重規矩。民間學子若想做官,無不要通過科考,而科舉及第的舉子,向來要感念考官的知遇之恩,故而要對自己的考官以師長相稱。
而齊旻至今,已不知當過多少屆科舉的主考官了。
聽到這話,席間鴉雀無聲。
片刻之後,一官員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鐺地一聲,將酒杯擱在了桌面上。
「敦庭……!誰能想得到,做下這種事的是敦庭!」
在座的官員,都知道趙敦庭對齊旻最是孝順。當年趙敦庭窮困潦倒,賣了祖宅田產進京科考,卻在城外遭賊人搶奪,進京時身無分文。當時恰是齊旻遇見,接濟了他,才讓他得以在京中立足,參加考試。
而此後,趙敦庭年年如一日地回報齊旻,也是眾人看在眼裡了。
聽到這話,席間眾人的神色都變得愈發沉重。而齊旻沉默半晌,拿起筷子,逕自夾了些菜,送進口中。
「我沒教他一日,他考上舉人,為朝廷效命,全是他自己的本事和造化。」他淡淡道。「我算不得他的老師,他對我也算不得背叛。」
一時間,眾人皆是嘆息。
便有人接著道:「今日之事,於齊公而言也是好事,看清了一些人的本性,也算因禍得福。」
旁側的官員讚許道:「是了。單是齊大人手下那個強要皇上徹查齊大人親友的張岩,便是個深藏不露的人。」
周遭幾人紛紛點頭。
卻見齊旻放下了筷子。
「他不是。」他說。
旁側的官員驚訝道:「齊大人的意思是……?」
便見齊旻盯著桌上的杯盞,緩緩道。
「他今日看似落井下石,卻不忘將趙敦庭牽扯進來。若不是他,我此時早已身首異處。他此舉,反倒像是提前知道了什麼,是站出來救我的。」
席間陷入了一片沉默。
「只是不知,他如何得知,背後站的,又是誰。」
就在這時,有一官員緩聲開口。
「齊大人,我與張岩有些私交,前幾日醉酒,他曾與我說過一句話。」
齊旻看向他,便見他緩緩說道。
「他說……他要為靖王殿下辦一件事,不知生死,但一定要辦。」
——
華燈初上之時,趙府也查抄得差不多了。
官兵散去,趙家上下早抓得抓、遣散得遣散,厚重的大門被緩緩關閉,貼上了封條。
人來人往的趙府陷入了一片黑漆漆的安靜。
就在此時,房檐上竄起了幾個影子,速度很快,如同夜色中的鴞鳥,自黑暗中竄上牆頭,只一眨眼的功夫,便又隱沒進了黑暗之中。
這是徐渡手下墊後的幾個死士。
黑影閃過幾下,便沒入了一處黑暗的街巷,半柱香的功夫,巷中便已經空了。身著夜行衣的幾人早不知蹤影,唯獨幾個不引人注目的小廝,穿著粗布短打,自鬧市中捧著採購的雜物,徑直進了靖王府。
而誰也沒注意,在他們消失的那處街巷旁有個深不見底的死胡同,往那兒一拐,朝里走一些距離,便能聞到撲鼻的血腥氣息。
有幾個人靜靜潛伏在那裡,在他們腳下,橫亘著十來具屍體,堆了小山。
這些屍體,正是這幾人的手筆。
微不可聞的腳步聲傳來。
「走了。」那人在屍體前站定,緩聲道。
便見黑暗中那幾個攀在牆上的毒蛇一般的身影聽到這話,都活泛地動起來。其中一個從牆頭上竄下來,一把扯掉了自己的蒙面,走到屍體邊,隨意踢了踢。
「可算是結束了。」他說。「龐老賊派來的殺手可真有幾分本事。」
便見先前在外望風的那人,也扯掉了自己的蒙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