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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2:08:21 作者: 劉狗花
便見霍無咎頓了頓,抬眼瞥了他一眼。
仍是那雙平靜無波的黑眼睛,沒什麼情緒,眉心舒展,似乎沒有生氣。
接著,他居然勾起了一邊唇角,露出了個淺淡的笑。
「那還真是深仇大恨。」霍無咎說。
不知怎的,江隨舟總覺得那「深仇大恨」四個字帶著幾分他聽不懂的深意。
不過,他也沒顧得上探究這個了。
他眨了眨眼,定定地看著霍無咎,只覺得他笑起來的樣子特別好看。
——
這之後,江隨舟便日日盯著朝堂上的動靜。
徐渡手下的死士派出去了小半,還有近十個人留在京城。這幾日,這些人源源不斷地給江隨舟送來線報,結合著朝堂上的官員送來的消息,便是江隨舟如今能獲取的全部信息。
他將送到他手裡的每一條信息都逐字逐句地細細看過,記在心裡,試圖從朝堂上下的種種表象中,分析出龐紹的動向。
果然,沒幾天,朝中便有個官員同龐紹搭上了線。
這官員並非龐紹的黨羽,在此之前與龐紹也幾乎沒有往來。但是這幾日,他們二人之間的來往忽然變得極其頻繁。
但是,因著龐紹過於警惕,無論是與對方密會還是互通有無,都沒讓江隨舟手下的人查出與他有所往來的是哪個官員。
江隨舟只得結合起自己關於這段歷史的記憶來分析。
但是,在這段時間被龐紹陷害的官員不止一個,其中的幫凶更是數目眾多。江隨舟兀自思量了許久,也沒有確定龐紹究竟在籌劃什麼。
於是這一日,他將顧長筠召到了自己的房中。
顧長筠雖不如徐渡那般穩妥,但頭腦卻極機靈,且過目不忘,在他穿越來之前原主收到的所有信息,他都記得。
待他趕到自己房中,江隨舟便將下人們全部清了出去,只留下顧長筠一個人。接著,他便拿出了自己整理出的消息和線報,與顧長筠交談起來。
他們手中拿到的消息頗為複雜冗長,處理起來也並不容易。
於是,孟潛山一早被趕出了江隨舟的房,便百無聊賴地抄手候在廊下,一直從清早,等到了正午,直到李長寧都給霍無咎針灸完畢,提著藥箱與魏楷一同從霍無咎的房中出來。
孟潛山眼尖地看見了,索性閒來無事,便打算上前去送一送二人。
卻沒想到,這兩個人朝著他來了。
行到他面前,李長寧笑道:「孟公公怎的在房外頭站著?」
孟潛山笑著應道:「王爺房中有人呢,吩咐了讓咱們在外頭等一會兒。」
李長寧笑著點了點頭,道:「方才霍夫人恰好看見您了,似有話要問您,讓小的出來時,順帶請您過去呢。」
孟潛山心裡一咯噔。
王爺在房中見顧夫人,霍夫人傳他去問話?
孟潛山心下一悚,只覺沒好事。
他笑著應了聲,便匆匆趕到了霍無咎的房中。
這兩日雨剛停,天還陰著,因此房中光線也不大好。霍無咎這會兒正靠在床架上,被子剛蓋到腰,這會兒正翻著手裡的書玩兒,並沒有看。
孟潛山連忙上前行禮。
「霍夫人,您有事喊奴才?」他笑道。
霍無咎沒抬眼:「在院子裡站著幹什麼?」
他聲音雖很平靜,但總覺得比往日要涼幾分。孟潛山心驚膽戰地打馬虎眼:「王爺見客呢,奴才便出來透透氣……」
霍無咎手下把玩書冊的動作停了下來。
他一早看見了的,來的人是顧長筠,顧長筠一來,江隨舟便將房中的人全都趕了出去。
他一早上,連扎針的疼都沒感覺到,只覺得有股莫名其妙的勁兒,扯著他的魂魄,將他的神思拉扯到了安隱堂的正屋。
他煩躁極了,卻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煩。
分明已經知道了靖王對他沒有半點旁的心思,全然是自己的誤會。況且,靖王本就有妾室,跟自己這樣以妾為名作掩護、名不副實的「妾室」是不同的。
皆是既定的事實,也與他無關,但他偏偏想到這些,就煩得厲害,像是籠中的困獸。
霍無咎沒有說話,旁邊的孟潛山膽戰心驚。
他只得承認道:「王爺一早傳喚了顧夫人,想必是有些府上的雜事要商量……」
商量雜事,是用不著屏退下人們的。
霍無咎聽得出孟潛山在糊弄他,但是他此時的憋悶卻像牢牢鎖在了胸口裡,是沒法遷怒的。
他頓了頓。
「嗯,出去吧。」他說。
孟潛山沒想到這麼輕易地便過了關,如蒙大赦,連連應是,一刻都沒有多待,轉身就跑。
而他身後,霍無咎的注意力也不在他身上。
他抬眼往窗外看去,霧蒙蒙的陰天之下,那扇門緊緊地關著。
他只覺自己像是落入了敵軍的圈套中。
被牢牢地包圍起來,沒地方躲,更無處逃。
——
顧長筠替江隨舟縮小了些範圍,江隨舟大致能夠認定,龐紹這次是要對齊旻動手。
他留了齊旻這麼久,只是因為齊旻對他沒什麼威脅罷了。但一旦產生了威脅,齊旻這樣德高望重的大樹,便定然會被龐紹斬草除根。
江隨舟知道,這與他無關,他伸手去管,就是在多管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