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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2:08:21 作者: 劉狗花
「那……那我開始了?」
——
江隨舟手裡拿的是一本遊記。
古時的正史典籍他看了不少,反倒是這些民間風物,到了後世大多失傳,還有許多被編纂篡改,與野史混雜在了一起。所以穿越過來之後,江隨舟便對這些「閒書」頗感興趣,平日裡除了翻閱手下送來的公文和密報,便是看這些書打法時間。
他就著自己上次看到的位置,給霍無咎讀了起來。
幸而他本就是個當老師的,除了一開始有些彆扭之外,他自己也漸漸沉浸到了所讀的內容之中。
他聲線平緩又安靜,許是語氣會對聲音產生很大的影響,使得他讀起書來時,竟顯得他的聲音極為乾淨,使得周遭的氣氛都安寧了起來。
孟潛山屏息凝神站在不遠處,在心下嘖嘖稱奇。
他心道,自家主子追起人來,還真有一手。
瞧瞧,給人念書聽,這種法子,尋常人誰想得出來,他這樣身份的人,又有誰能做到這般田地?
想必霍夫人就算是鐵石做的心腸,也要因此軟了。
這麼想著,孟潛山不由得打眼去覷霍夫人。
卻見霍夫人坐在床榻上,一言不發地閉著眼。臉色仍舊是白的,眉頭卻似乎不皺了……
他就說吧!想必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再幫霍夫人搬一次家,將他搬回王爺房裡了!
孟潛山這般想著,不由得偷著高興起來。
卻在這時,那位霍夫人睜開了眼。
一雙濃黑卻剔透的眼睛,冷冰冰地看向他。
接著,孟潛山看見,霍夫人淡淡看了主子一眼,看見主子一心念書,沒有注意到周遭之後,便又抬眼看向了他。
那雙眼冷了幾分,眉頭皺起,滿是寒意。
即便愚鈍如孟潛山,也明白了霍無咎的意思。
這位主子嫌他礙事,要讓他滾蛋呢。
孟潛山頗為識相,無聲地衝著這位主兒躬身行了個禮,匆匆溜了出去。
而床榻上的霍無咎,冷眼看著孟潛山跑掉,才緩緩收回了目光,靜悄悄地看向了江隨舟。
江隨舟此時全神貫注,分毫沒有注意到他的注視。
他聲音不大,讀起書來像是在跟人講話一般,溫和又清朗,與他平日裡全然不同。
霍無咎的呼吸都不由得慢了下來。
他沒想到,不過一本閒書,讓江隨舟讀起來,竟比清心訣要管用得多。
這書的內容其實沒什麼意思,不過是個閒來無事的文人四下跑著玩,寫些閒書記錄他的見聞。
但江隨舟卻似乎對此頗感興趣,甚至於他自己都沒有察覺,他在讀書的時候,目光有多生動。
唇角也是微微勾起的,看上去頗為愉悅。
霍無咎的目光停頓了片刻,繼而轉開了目光,緩緩閉上眼。
他不喜歡看書,不光是因為懶得看字,更是因為他對那些文字所記載的內容,統統不感興趣。
但是此時,他閉上眼,那清朗的聲音卻似乎變成了流淌的清澈的江水,淌過那文人所記載的巴蜀與湖廣,在千萬里的陽光之下,泛著粼粼的光。
他似乎很喜歡那些東西。
而霍無咎竟因此莫名地生出了些許衝動。
他想要讓江隨舟所喜歡的那些東西,統統屬於他。
他像個終於被典化了的俗人一般,終成了神佛的信徒。
這使他有了在神像前跪下的衝動,想將屬於自己的和不屬於自己的所有財富和珍寶,一併供奉到神前。
——
江隨舟一直在這裡待到了夜幕降臨。
他頗為自然地和霍無咎一併用了晚膳,才起身要走。
見他與霍無咎相處得頗為愉快,孟潛山識相地湊上前來,笑嘻嘻地問道:「王爺明日可還來?」
江隨舟頓了頓,不由得看向了霍無咎。
他其實是想來的。這些時日,他因著裝病休沐在家,哪兒都不用去,清閒得很。霍無咎這陣子又剛開始治腿,按著那大夫的說法,他今日這種疼法還要持續一個月。
江隨舟總有些不大放心。
許是因為之前太怕死了,使得他養成了事事以霍無咎為先的習慣,讓他一時間有點改不過來。
霍無咎抬眼便見江隨舟在見他。
「不必徵求我的意見。」霍無咎頓了頓,有些彆扭地淡淡道。
孟潛山面露喜色,不等江隨舟開口,便笑道:「哎!那奴才便安排人去收拾收拾,將王爺要看的書和公文,一併搬到霍夫人這兒來!」
江隨舟瞥了他一眼。
就見孟潛山笑嘻嘻道:「正好兒!奴才今日還覺著,霍夫人這兒比王爺的書房光線還好些,王爺多曬曬太陽,准沒錯兒!」
這小子這麼熱絡,反倒給江隨舟省了事。
他沒反駁,權作默認,嗯了一聲,便起身走了。
正在這晚,有書信送到了江隨舟的房裡。
是徐渡送來的。他安排在長樂坊的探子送回消息,說那些刑部的官員摸清了位置,這兩日便要動手抄宅了。
他們早在做此計劃時便知,因著上次陳悌邀請霍無咎去參加賞花宴,頗在後主面前得了臉,因此這些時日領了個肥差,正在蘇州公幹。
那宅子裡如今只有他養的外室在那兒,是個青樓女,想必這兩日,就要被抓到後主面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