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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2:08:21 作者: 劉狗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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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無咎一整夜都沒回過神來。
荒謬?
確實,他一個敵國親王,雖說處境不大好,卻也養尊處優,至少性命無虞。這樣一個人,居然會說出這種將希望寄託於敵國將領、甚至要和一個殘廢了的戰俘合作的話,的確挺荒謬的。
……但是更荒謬的,他不也相信了嗎?
霍無咎只覺自己被什麼鬼神下了降頭,分明再正常不過的一副心智,偏偏在與那靖王相關的事上像被打了一悶棍,沒頭沒腦地直發暈。
如今看來,他對那太監說的話,分明就是搪塞,而他所做的那些庇護,就像他說的,也是不想讓江舜恆如願。他在這地界上沒什麼依靠,將希望寄托在自己的身上,也是理所應當。
但自己卻偏偏稀里糊塗地相信了那番經不住推敲的瞎話。
一整晚,霍無咎幾乎沒怎麼合眼,天一亮,便立刻搬去了孟潛山替他收拾出的廂房裡。
他只覺得,自己應當是覺得屈辱的。
但瀰漫在他心口的情緒,卻似乎與屈辱不太相似。
有些泛酸,將他胸口處的經絡浸得發麻,像被一排小針綿密地扎,雖沒多疼,卻讓人渾身不舒服。
在這之前,他尚沒體驗過「委屈」是什麼感覺。
安隱堂的院落大極了,想找間舒適寬敞的空房容易得很。再加上孟潛山殷勤,僅用了一夜,便將東側向陽的那處空房收拾了出來。
那間屋子並沒有比主屋小多少,光線尤其好,是幾間廂房裡最好曬太陽的屋子。
孟潛山做這些,多少存了想討霍夫人的巧兒的心思。
但是霍夫人似乎一直不怎麼高興。
那位祖宗仍舊冷著臉,甚至周遭的氣場都似乎比平日裡更嚇人幾分。孟潛山雖不知道箇中原因,卻也曉得看臉色,將這位祖宗送到,便匆匆退了出去。
日頭漸漸升了起來,李長寧帶著魏楷來到了安隱堂。
他所配的藥材要用上幾日才能起明顯的效果。給江隨舟把過脈之後,李長寧調整了幾味他所用的藥,便將方子交給了孟潛山,讓他替江隨舟去煎藥。
做完了這些,他們二人便被侍女領著,來到了霍無咎所住的廂房。
二人進了房,李長寧隨便找了個藉口,便將房中伺候的下人們都支了出去。待到房中只剩下了他們三人,李長寧才提著藥箱,走到了霍無咎身側。
「霍將軍。」他躬身沖霍無咎行了一禮。
便見霍無咎放下了手中的書冊,抬眼看向他們二人。
「將軍,李大夫來給您看傷了!」旁側,魏楷面上帶著笑,便替霍無咎將輪椅推向了床邊。
「將軍還不知道吧?昨天李大夫那番話,都是拿來糊弄靖王的!昨日他給您看了傷便知,這種因利器所傷而致的殘疾,他有十成把握能治好您!」
霍無咎淡淡瞥了他一眼。
魏楷立馬明白了他的意思,撓撓後腦勺,笑道:「屬下知道,王爺肯定一早就猜到了。」
卻聽霍無咎忽然問道:「靖王的病呢?」
房中的兩人都是一愣。
一時間,魏楷和李長寧面面相覷。
他們心下都清楚,為靖王看病不過是個幌子,只是藉此打入靖王府中罷了。
將軍問這個幹嘛?
短暫的靜默後,二人對上了霍無咎漆黑的眼睛。
「能不能治好,沒準話?」他問道。
李長寧忙道:「回將軍,靖王的弱症,是自幼被人下藥所落下的。要想立刻治好,絕無可能,但只要用對了藥材,慢慢調理,大約三五年,應當能夠拔出病根。」
霍無咎垂下眼,不說話了。
李長寧看看他,又看看魏楷,一時間心裡沒數了。
「那……按將軍的意思,您是想小的治好他,還是治不好他?」
霍無咎頓了頓,再抬眼時,目光中染上了兩分冷意。
他想不想?他有什麼可想不想的。他與靖王,如今不過是「合作」的關係罷了,自己只要在日後護好他,管他被什麼人下藥,得什麼病幹什麼?
這麼想著,他冷然開了口。
「我有什麼可想不想的?」他道。
李長寧更沒主意了。
便聽霍無咎道:「你既然到他府上來給他看病,不想著怎麼給他治好,難道等著他報復你嗎?」
李長寧心裡一哆嗦。
果然,他就知道,那位靖王不是個善茬。
但是怎麼聽將軍這話……好像是想讓他被治好的意思?
李長寧猜不透,只好順著霍無咎的話道:「小人知道了!小人定當盡心竭力,將靖王治好!」
魏楷眼睛都要瞪出來了,恨不得踹李長寧一腳。
沒聽將軍多討厭那個靖王嗎!居然還說要治好他,這是什麼榆木腦子!
卻聽霍無咎嗯了一聲。
「別告訴他。」他補充道。
李長寧連連應是。
魏楷目瞪口呆:「將軍,這是為何?」
霍無咎嘴唇動了動,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他這麼說,自然是考慮到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畢竟江隨舟的身體要治好,還需很長時間,江舜恆一時半會也不會察覺到。但若有半點風聲讓他聽見,那江舜恆一定會想方設法阻止的。
但是……
他替靖王考慮那麼多作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