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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2:08:21 作者: 劉狗花
    孟潛山前幾次早看這太醫不順眼,聽到江隨舟這話,高興得眉飛色舞,忙喚院外的小廝進來,將這太醫拖出去了。

    江隨舟淡淡道:「拖遠點打,別髒了本王的耳朵。」

    孟潛山連連應是,指揮著小廝們將那太醫拖出去了。

    房中清靜下來,立時便有侍女上前,小心翼翼地打掃乾淨了地面,替江隨舟倒上了新茶。江隨舟端起茶盞。

    他知道,這太醫是龐紹派來的人,被他送回去之後,雖不會丟命,卻也定然會礙於情面,被虢奪官位,逐出宮去。

    他作為一個大學老師,連體罰學生的事都沒做過,更不會因為什麼人犯了錯、招惹到自己,就讓他挨打、丟烏紗帽。

    但是,他卻又不得不這麼做。

    那些人步步緊逼地欺負他,若半點不回擊,那些人便會變本加厲、肆無忌憚。他被卷進了原主的困局之中,如果不忍心傷害對手,那麼死的就一定會是他。

    江隨舟抬眼看向門外。

    陰沉沉的天色之下,是精巧華麗的重重屋檐,層層鋪開,似將他困在了一方棋局裡。

    江隨舟不著痕跡地緩緩出了一口氣,重新拿起了扣在桌上的書。

    他早習慣了霍無咎影子一般活在他的房間裡,便也沒注意到,他這一番情態,盡皆落在了霍無咎的眼中。

    病秧子,不過是打了個早就該收拾的人,自己就先不忍心了。

    也幸而他生在錦繡太平之中,不見血,更沒上過戰場。不然,真讓他看見殺人,又要把他嚇成什麼樣了?

    霍無咎垂下眼,斂去了眼中的情緒。

    ……合該一輩子嬌養在盛世之中。

    ——

    二月廿四,便是後主的生辰。

    這日一早,窗外便下起了小雨。

    雨淅淅瀝瀝地下了一整天,一直到暮色西垂,到了要入宮的時辰,窗外的雨也不見停。

    房中早早上了燈,江隨舟被伺候著穿戴起迤邐繁複的袞服,回過身時,就見穿戴妥帖的霍無咎被孟潛山從後間推了出來。

    因著霍無咎身份特殊,江隨舟早吩咐過,不要給他穿得太過張揚。但僅是一襲藏藍錦袍,一隻制式簡單的發冠,便將此人勾勒得氣勢凜然,通身的貴氣擋也擋不住。

    四下分明燭火熠熠,卻偏生這人,像是會發光一般。

    江隨舟的目光一時有些遲鈍,費了不少力氣,才勉強收了回來。

    他欲蓋彌彰地清了清嗓子。

    「一會入宮,機靈些。」他瞥了孟潛山一眼,吩咐道。

    孟潛山自然知道,他話里的意思,是要他照顧好霍無咎。

    孟潛山連連答應。

    二人便一路出了王府,上了候在府門口的馬車。

    車廂並不太大,霍無咎的輪椅又有些笨重,在馬車上一放,二人便離得極近了。

    馬車的門帘一放下來,四下頓時靜了下來,只剩下了他們二人的呼吸聲。

    這種在狹窄空間之中此起彼伏的呼吸,能夠給人一種呼吸相纏的錯覺,在沒人說話的靜默之中,顯得尤為清晰。

    在這樣的氣氛之下,江隨舟忽然莫名有些窘迫。

    他坐在霍無咎的身旁,只他二人,離得極近,讓他忽然有點不知道手往哪兒放。他想開口說話打破這片寂靜,卻又沒話可講,只聽著霍無咎平穩的呼吸聲,一下一下的,將他的心跳都帶慢了。

    江隨舟心道,想點什麼吧,比如一會到了宴上,後主有可能說什麼話,又該怎麼應對……

    卻在這時,馬車忽然往前走去。

    江隨舟心不在焉,一個不察,被馬車帶得身形一歪,往旁邊倒去。

    恰好一頭栽在了霍無咎的肩上。

    作者有話要說:霍無咎:投懷送抱?

    第27章

    那肩上的骨骼和肌肉又緊實又堅硬,乍一磕上去,撞得江隨舟眼前一花。

    一陣短暫的眩暈之後,一隻手握住了江隨舟的胳膊。

    因著那隻手頗為有力,乍一握上去,攥得江隨舟骨骼生疼,緊接著,便將他穩穩地一提,撈著他坐穩了。

    「坐好。」他聽到了旁邊霍無咎的聲音。

    江隨舟有些尷尬地揉揉額角,清了清嗓子。

    「抱歉。」他儘量使自己的嗓音平靜淡漠。

    霍無咎淡淡嗯了一聲。

    馬車行起,車輪碌碌作響,一時間四下有了聲音,車簾也緩緩被風吹起,氣氛便顯得不那麼尷尬了。

    靜默片刻,江隨舟偷偷瞥了霍無咎一眼。

    他坐在他身旁,微側過頭去,目光平靜地看向窗外。窗簾緩緩揚起,碎雨隨著落進來。外頭幾縷燈光照在霍無咎的臉上,在他面頰上落下幾片暖色的光斑。

    不知是不是江隨舟的錯覺,他總覺得霍無咎的唇色有幾分白,顯得不大正常。

    但車廂里的光線太過昏暗,一時間,江隨舟也分不清是不是自己看錯了。

    他便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就在這時,霍無咎淡淡轉回目光,看向他。

    被抓包了。江隨舟頓了頓,有點生硬的問道:「是冷嗎?」

    應當不冷。如今已過了早春,外頭的雨雖有點涼,但對霍無咎來說,肯定算不得什麼——畢竟不是人人都像他一樣,是紙糊的身軀。

    就見霍無咎緩緩開口道:「不冷。」

    他的目光不著痕跡地掃過他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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