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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2:08:21 作者: 劉狗花
    江舜恆一時語塞,覺得胃裡有點翻江倒海。

    ——

    自從後主登基開始,他一年一度的生辰,就成了景朝一年之中最為要緊的宴會。不僅宴會要舉辦的奢靡熱鬧,宴前的各項儀式也要辦出最大的排場,故而提前半個月,禮部便忙了起來。

    江隨舟下朝之後,便趕去了禮部,一直到夜色降臨,都沒有回來。

    燈火搖曳,霍無咎面前的桌上擺上了一封邀請函。

    是朝中一個名叫陳悌的官員送來的。霍無咎對這人沒什麼印象,想必年紀輕,官位也並不高。

    這封邀請函,是陳悌以他夫人的名義,請霍無咎一月之後去他府上參加他夫人舉辦的賞花宴。

    那信箋上的字跡是娟秀的簪花小楷,上頭還浮著一層幽香,分明是女眷們用以應酬社交的。

    不必想,霍無咎就知道,這人是為了討好他人,特地將他弄去羞辱。

    而這些人,向來擅長將這種醜惡的心思包裝得富麗堂皇——他們裝作不知道霍無咎原本是什麼身份、又是個什麼人,而只將他當成靖王府上一位受寵的夫人,寫了封推心置腹的信,像是真的想請他一同賞花一般。

    霍無咎知道,他作為階下囚,理當什麼羞辱都忍得。但那信箋上的薰香飄到鼻端,仍舊難免讓他心生煩躁。

    就在這時,孫遠從外頭進來,見著孟潛山不在旁側,匆匆將一個薄薄的物件塞在了霍無咎手裡。

    又是一封信。

    信封上並沒有署名,被謹慎地折得很嚴,看上去和前幾日紀泓承送來的信有幾分像。

    才幾日,又有什麼密信要送給他?

    霍無咎收回目光,將那信打開了。

    便有一行極其潦草、憤怒之情躍然紙上的大字跳到了他的眼前。

    【靖王無恥,實非人也!】

    霍無咎頓了頓,原本強壓在心頭的煩躁,居然莫名其妙消散了幾分。

    甚至連他的唇角,都揚起了個不著痕跡的弧度。

    他手下一動,將信翻到了下一頁。

    他竟有些期待,想看看這位靖王殿下,今日又在朝堂之上說了多麼不是人的話。

    作者有話要說:

    霍無咎:讓我看看,我老婆今天又在朝堂上怎麼說我的。

    紀泓承:靖王誇下海口,直言自己龍精虎猛,一夜七次,直將北梁那個殘廢弄得下不來床:D

    霍無咎:?

    第21章

    紀泓承的語氣極不客氣,霍無咎能看出來,紀泓承的這封信,根本就是打定主意寫給江隨舟看的。

    畢竟,紀泓承就算再傻也不會相信,他的信能這麼輕易地送到霍無咎的手上,甚至不過江隨舟的眼。

    在信里,他細數了這一上午江隨舟的惡行。從他遇見江隨舟開始,再到江隨舟在朝中所說的混帳話,每說一件,紀泓承就會長篇大論地罵很多。

    因著他是個沒什麼文化的武將,罵到後頭因著情緒激動,竟在信中寫了好幾句上不得台面的粗糙髒話。

    壓根就是在借著這封信,指著江隨舟的鼻子罵呢。

    霍無咎一路看下去,嘴角竟不由自主地漸漸揚了起來。

    他倒是沒想到,這位靖王殿下在他面前小心翼翼的,說句話都要斟酌半天,背地裡竟是這樣一副囂張的模樣,甚至理直氣壯到將滿朝文武都騙了過去。

    說自己隨他糟蹋?還說自己野性難馴,他用了些「手段」?

    霍無咎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在信紙的邊緣緩緩摩挲起來。

    他忽然想看看江隨舟耀武揚威地說這番話時,是怎樣的模樣。

    站在他身後的孫遠心驚肉跳。

    他看見燭火之下,霍夫人不知從信上看到了什麼,嘴角的弧度竟越來越大。他本就生得冰冷鋒利,此時一笑,頗像只暗地裡蓄勢待發的野獸,隨時都要撲上前去,咬斷目標的喉嚨一般。

    信很快被他看完了。

    卻見他手下一頓,又將那封信翻回了開頭,細細重看了一遍。

    ……這?!

    孫遠一時間甚至覺得,自己送到霍無咎手上的,是一封要暗殺當今聖上的密信。

    ——否則,怎麼會讓他這麼感興趣?

    ……要不要知會王爺一聲啊。

    就在這時,桌上的燭火微微一跳,窗外隱隱響起了些腳步聲。

    當是江隨舟回來了。

    孫遠隱約也聽見了聲音,連忙上前,替霍無咎將燈罩取了下來,示意他快些將信燒了。

    卻見霍無咎將信拿到了燈邊,在火苗即將舔舐到紙張的邊緣時,動作停了下來。

    孫遠詫異地看著他。

    就見霍無咎手下頓了頓,竟是將那封信收了回去。

    信紙被重新折好,放進了他的懷中。

    孫遠被他這一番行為驚呆了。

    就見霍無咎抬眼看向他,目光沉靜而淡漠,唇角的弧度也消失不見了。

    「愣著幹什麼?」他問道。

    那眼睛漆黑深邃,像是能將人的心都挖出來看透了。孫遠怔了怔,連忙在漸近的腳步聲中,手忙腳亂地將燈罩重新蓋了回去。

    ——

    江隨舟回到府上時,夜已經很深了。

    今日早朝本就將他累得夠嗆,又去禮部忙了一天,到了天色漸暗時,他腳下已經有點打飄了。

    幸而季攸知道他身體不好,便沒多為難他,將原本應該由江隨舟去辦的事,挪了一大半給了他的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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