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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2:08:21 作者: 劉狗花
而今,他心裡有個猜測,想要試著從書房中所存的信息里找出些什麼。
這一找,就是兩個時辰,一直到了即將三更天時。
他翻到了一本原主放在書桌深處的帳本。
那帳本原沒什麼特殊的,但江隨舟發現,這帳上的支出數額很大,且每次出帳都是當月的十五日,而這些銀兩,竟是原主親自交到徐渡的手裡。
除此之外,帳上還有一筆開支,每月雖有輕微的浮動,但數額卻很小。
按說,這麼少的一筆錢,不至於原主拿來記帳。既然記錄在冊,那麼這些錢的用途,一定非常重要。
每月出帳的日期,也是十五號。
江隨舟心下有了打算。
他思量了許久,直到孟潛山前來敲門,提醒他夜深了,明日還要去大朝會,他才將帳本妥當地收起來,回了自己的臥房。
此時夜已經深了下去,下人們大多早早歇下了,只剩下了幾個輪值守夜的。
孟潛山替他推開了房門,江隨舟方踏進去,就見霍無咎正坐在燈下看書。
他皺著眉,單手支在額側,有一下沒一下地點,似乎是對書上的內容不大理解,顯得有點煩躁。
聽見門口的響動,霍無咎抬眼,就見江隨舟一邊脫披風,一邊往房中走。
他目光微不可聞地一頓,停在了江隨舟身上。
……怎麼回來了?
江隨舟將披風放在孟潛山的手裡,一轉頭,就見霍無咎坐在那兒,單手拿著書,像沒看見他似的。
江隨舟心下竟有點莫名的放鬆。
他在禮部即便再當鹹魚,也要防備著各個同僚,時刻擺出一副靖王該有的模樣;待他回到府上,光那兩個目光如電的僚屬,就夠他應付的了。
反而這個霍無咎,成天對自己愛答不理的,極少開口跟他說話,甚至連眼神也欠奉,反而讓他覺得放鬆。
這種氛圍之下,江隨舟甚至隱約生出了幾分回到家中的輕快感。
這麼想著,江隨舟有些自嘲地輕嘆了口氣。
他是得過得多苦,才會覺得霍無咎面目可愛啊?
聽他嘆氣,孟潛山只當他是累了,連忙扶住他,引著他到後間洗漱去了。
待兩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屏風後,目光一直落在書冊上的霍無咎緩緩抬眼,看向他的背影。
……有些難辦。
原本今天上午,他聽孟潛山說什麼「他去顧夫人那兒都是為了您」,還覺得這太監有病,但如今看夜色這般深,靖王還要趕回來,霍無咎便也覺得不大對勁了。
這人一廂情願地心悅自己便罷了,如今竟連自己原本的妾室都不寵幸了,眼巴巴地要跑回來睡坐榻……
霍無咎皺眉,手指在輪椅上緩緩點了點。
莫非真是因為自己?
他向來不喜歡虧欠別人,無論物質上還是感情上。因此,他尤其討厭他人一廂情願地給他些他不需要的東西,他也從來不會領情。
比如靖王這般。
霍無咎收回了目光,重新垂下眼,看回手裡的那本書。
這書是個景朝大儒寫的,滿篇仁義道德,講話也羅里吧嗦。霍無咎原本看這書,心裡就夠煩的了,靖王又突然回來,怎麼說也該讓他心情更差才對。
但再看這書時,霍無咎的眉頭,卻莫名有些皺不起來了。
似乎這陳腐愚昧的大儒,也忽然變得沒那麼面目可憎了一般。
第20章
次日又是大朝會。
江隨舟一想到後主那副尊榮,心裡多少有點牴觸,一早匆匆用了膳,便出門了。
卻沒想到,剛進正陽門,他便迎面撞上了一個人。
「巧啊,靖王殿下。」那人原想擺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但因著長得太醜,便顯得很兇惡,壓根藏不住他眼中的反感和惡意。
江隨舟飛快地打量了他一通。
穿著四品武官的官服,瞧上去三四十歲的模樣,人生得高大,且長得尤其黑,頂著一副絡腮鬍,瞪著一雙圓眼,頗似鍾馗。
江隨舟飛快瞄了一眼他的牙笏。
兵部職方司,紀泓承。
啊,居然是他。
江隨舟心下一片瞭然。
面前這位紀大人,可是丑得史書中都記了一筆的。景史中寫到他時,居然直言其人「貌丑」,如今看來……倒是沒有誇大其詞。
古時科考,也是要看一看考生相貌的。這位大人若是要科舉入仕,自然一輩子都考不上。他能做這官,全仰仗著他行伍出身,得南景名將婁鉞的提拔。
江隨舟飛快地在心中過了一遍此人的生平。
他的上司婁鉞,是霍無咎父親的舊友。北梁起兵時,靈帝與後主忌憚他,甚至沒敢讓他和梁軍交手。由此可見,婁鉞和霍無咎之父交情之深,想必這紀泓承衝著他橫眉豎目,八成也是因為霍無咎。
故而,江隨舟冷冷瞥他一眼,沒有說話,便要繞開他走過去。
就見紀泓承跟了上來。
「某素日聽聞王爺品性端方,而今一看,確實如此。」紀泓承道。
江隨舟頭也沒回。
就聽紀泓承接著說:「畢竟,在後宅衝著殘弱之人耍威風,才顯君子本色,對嗎?」
他語氣中隱含著怒氣,一聽就知是忍了許久。想來從上次大朝會起,這人就對他心存記恨,今天是專門在這兒蹲他說難聽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