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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2:08:21 作者: 劉狗花
    雖說他看書看困了,不知道什麼時候睡了過去,孟潛山也給他搭了條毯子,沒讓他發燒。

    但他睜眼時,還是覺得頭暈腦脹,尤其這坐榻極硬,坐久了非常不舒服,一晚上睡下來,讓他坐得渾身酸痛。

    江隨舟心下有些氣憤。

    原主怎麼就給霍無咎安排了這麼一間屋子,家具這般簡陋,難道是沒考慮到,自己會有在這兒睡沙發的一天嗎?

    他坐起了身,就見天色已經漸亮了。依稀有些飯菜的香味飄來,應當是孟潛山在指揮眾人準備早膳。

    江隨舟站起身,往床榻上看了一眼。

    空了。

    霍無咎呢?

    江隨舟剛睡醒,尚有些懵,愣了愣,便往四下看去。

    猝不及防地,就撞上了一雙涼涼的黑眼睛。

    江隨舟嚇了一跳,就見霍無咎正坐在窗邊熹微的日光下,手裡正握著他昨晚看了一半的書,隨意翻動。

    光看他那拿書的動作就知道,這根本就不是一個會看書的人。

    他正抬眼看著江隨舟,目光冷淡,臉上也沒什麼表情。

    那雙眼像是能將人看穿。

    江隨舟忽然有些窘迫。分明什麼都沒做,卻又莫名有點心虛。

    ……可能是因為自己在這兒守了一夜的行為,多少有點崩人設了。

    他若無其事地收回了目光,冷聲道:「孟潛山?」

    外間的孟潛山聽到他的聲音,連忙一路小跑進來伺候他起身。

    孟潛山向來話多,只要江隨舟不打斷他,他就能如入無人之境地說半天。江隨舟恰好尷尬,便由著他囉嗦,此後便像沒看見霍無咎一般,在這兒用完了早膳,便動身離開了。

    今日沒有大朝會,便要到衙門去。

    臨走之前,他還不忘提醒孟潛山道:「別忘了給霍夫人搬屋子。」

    孟潛山連連答應。

    待江隨舟走後,孟潛山回到霍無咎的院中,帶著人四下轉了一圈。

    這兒偏僻又破舊,霍無咎又什麼都沒帶來,攏共只在這兒住了一夜,實在沒什麼要搬的。

    但是霍夫人如今的身價,可跟剛入府時不一樣。要是只把他人送到王爺院裡去,豈不是怠慢了?

    於是,孟潛山悉心地伺候著霍無咎用了一頓早膳。待霍無咎吃飽了,他笑得見牙不見眼,湊上來問道:「霍夫人,還有什麼要置辦的物件沒有?奴才這就著人去採辦。」

    霍無咎沒說話。

    這奴才聒噪得很,一副諂媚的模樣,有點礙眼。

    尤其是這幅已然把自己當成寵妾哄的模樣,特別令他噁心。

    卻見孟潛山半點沒眼色,見他不說話,便自顧自地安排起來:「四季的衣袍定是要做,一會兒奴才便去請裁縫。還有夫人的輪椅,奴才也去尋木匠打一副新的吧?還有您身邊隨從伺候的僕役……」

    他對上了一雙濃黑的眼。

    見霍無咎抬眼看他,孟潛山連忙躬身湊上前來,只當他有什麼吩咐:「夫人?」

    就見霍無咎一雙眼睛,寒潭一般,淡淡一眼,就看得他心肺都涼透了。

    「什麼都不用。」他冷冷說。「你,滾遠點就行。」

    孟潛山一噎,一腔熱情都被澆得涼透。

    他訕訕地躲遠了。

    ……沒想到主子如今,竟開始喜歡這種又凶又橫的了。

    太不好伺候了。

    ——

    雖說沒有大朝會的日子,每天都要去衙門坐班,但禮部本就比其他地方清閒些,再加上江隨舟領的不過是個閒職,所以一整日都沒什麼事要做。

    更何況,他上司季攸,是個特別佛的老好人。

    光看這人在景史上的記載,就知道是個無心權謀,只喜歡詩詞歌賦的官場閒人。他當年雖說是先帝欽點的狀元,官卻當得一直不溫不火,唯獨一手詩,寫得尤其漂亮。

    他對江隨舟並不熱絡,一看就不是他們陣營中的人,但也不難為他,甚至見他面色不好,還笑著說今日沒什麼要事,他可以早些回去歇息。

    江隨舟總算鬆了口氣。

    對他來說,不管是朝堂,還是自己的後宅,水都太深了些,讓他不得不時刻打起精神,保持警惕。

    反倒是這要坐班的衙門,讓他難得歇了口氣。

    他頭一次抱著那種下班之後不想面對家庭壓力,躲在車裡抽半天煙才上樓的社畜中年男人的心態,在衙門中好好地歇了一天。

    沒有後主和龐紹,沒有目光如炬的幕僚,也沒有定時炸彈霍無咎,他只覺禮部的空氣都清新極了。

    以至於他心情極好,到了離開的時辰,路過季攸的桌前時,他還停下同季攸寒暄了幾句。

    「季大人這是在看什麼?」他看季攸手裡拿了一卷書,問道。

    季攸抬頭見是他,笑著將書翻過來遞給他:「不過是本野史,沒什麼依據,看來打發時間罷了。」

    江隨舟接過那書,大致翻了翻,果然。

    不光是本野史,還是一本寫得極其大膽的野史,簡直像是在給前朝皇帝寫同名同姓的話本子。

    江隨舟面上露出了兩分淡笑,將書遞還給季攸,淡笑道:「寫得倒是有趣。」

    季攸聞言,眉毛驚訝地揚起:「王爺也對這個感興趣?」

    當世文人,向來清高些。正史乃是正統,這種天馬行空的野史,都是寫給俗人逗趣的,尋常的文人和貴族,對此都是嗤之以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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