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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2:08:21 作者: 劉狗花
屋子極寬敞,四下站著不少侍女,打眼一看能有七八個,各個垂眼侍立,分毫不顯擁擠。
江隨舟腦子有點懵。
……幻覺?
他垂下眼。
此時的他,竟穿了身明紅的廣袖長袍。那絲綢有種貴重的垂墜感,金絲繡作繁複雲紋,在燈下熠熠閃著暗光。
看這制式,景末梁初。
他手中的那本書,從右到左豎排印製,繁體宋字,看這油墨痕跡,還停留在雕版印刷的階段。
他手邊的矮桌,黃花梨的,桌上那隻茶盞,他在博物館看到過。
【景末王侯陵山茶紋甜白釉杯】
江隨舟目光空了。
……我是誰,我在哪?古人墳里挖出來的東西,怎麼會在我桌上?
也就在這時,那個冒失的侍女撞出了一聲細響,將他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可他目光剛掃過去,不等斟酌著說話,那約莫十來歲的小姑娘便嚇得噗通跪倒在地,水灑了一地,還不停地磕頭。
反倒是江隨舟被嚇懵了。
他努力保持著冷靜,抬了抬手,示意她退下去。
就見那小姑娘感激涕零地抱著盆跑了,沒跑幾步,又險些被腳下的水滑倒,正撞上了迎面進來的男子。
「冒冒失失像什麼樣子!還不快出去!」那男子斥道。
太監的聲音。
江隨舟抬眼看向他,就見這人一路小跑過來,面容清秀,臉上帶著笑。
笑容挺真誠,帶著三分討好。
「主子。」他在江隨舟面前熟練地行了個禮,到了他身側,弓著身回話。
「那位夫人的轎子已經到了,主子,可千萬莫要誤了吉時。」
江隨舟靜靜看著他,藏在袖中的手狠狠掐了自己一下。
他不信,他還能忽然就穿越了。
並且,還將會在沒弄清自自己是誰的情況下,就要迎來一場……
洞房花燭。
第2章
疼痛從手心傳到了他的中樞神經,他頓時疼得靈台清明,但是,面前的畫面卻分毫沒變。
甚至,他似乎因為疼痛,目光沉冷了一瞬,把面前這太監嚇得一哆嗦。
……他似乎確實莫名其妙地成了一個古人。
那人當是個王侯貴族,景朝末年的。至於其他……他便一概不知了。
哦,他還知道一件事。
那個人今天納妾。但因著如今自己成了他,所以納妾的,也便成了自己。
這就是他得到的全部信息,而面前這個滿臉都是笑的太監,還正躬身站在這兒,等著他去入洞房呢。
江隨舟頭都要炸了。
……這都什麼事啊!
他心下忙亂,面上卻分毫不顯。
那太監似有些急了,臉上的笑容帶了幾分苦,壓低了聲音,語氣也變成了苦口婆心的勸慰。
「主子,奴才知道您心下不願,但畢竟是皇上下的旨……」他勸道。「您即便不喜,去走個過場便罷了!那位……聽說早給廢了武功,如今殘廢一個,安全得很,您不必擔憂。」
……廢了人家武功,成了殘廢?
江隨舟眼神有點怪異。
竟還是強取豪奪的戲碼。
他單知道景朝末年,朝局腐敗,皇帝昏聵,尤其景後主景幽帝,更是個出了名的荒唐昏君。史書記載,他沉迷美色,以朝政作兒戲,且尤其偏寵外戚,任由其舅龐紹作亂。
而景朝偏偏子嗣不豐,到了景幽帝這一代,同輩皇子大多早夭,唯獨剩下一個靖王,還是個英年早逝的病秧子。
也正因如此,景朝南逃沒幾年,便被如日初升的梁朝滅了國。
如今看來……他也是這個混亂荒淫朝廷的一份子。
江隨舟嘴裡發苦。
他是做了什麼天妒人怨的壞事,才會莫名其妙從一個生活舒適的社畜,變成個末路王朝的王公貴族?
難道就是因為剛才訓學生訓得有點狠?
怎麼可能。
就在這時,外頭傳來了一聲喚。
「潛山公公,花轎已經抬進飲翠軒了!」那侍女道。
這太監咬牙切齒地揚聲道:「催什麼!」
那侍女連忙收了聲。
太監轉過頭來,又殷殷地看向江隨舟,眼睛裡滿是請求。
江隨舟知道,如今這境況,他必然要去面對那洞房,伸頭縮頭都是一刀。不過既然娶來的那個姑娘並非自願,還落了殘疾,那麼今日這洞房花燭,想必可以輕鬆糊弄過去。
至於其他……
先等他過了今日這關,再慢慢摸清自己的身份處境,再作打算吧。
他淡淡嗯了一聲,站起了身。
那太監眼前一亮,連忙伸手去扶他。
江隨舟並不習慣這樣讓人伺候,但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站起身時,只覺力氣不足,疲乏得很,頭還有點暈。
他只得讓這太監扶著他。
走下地台,旁邊就是一面落地的西洋鏡,江隨舟微微側目,便透過鏡面看到了自己。
……居然和他自己長得一模一樣,只是看著年輕了兩三歲,瞧上去不過二十四五。
之前他的學生就誇他長得好看,又說他好看得像個反派。江隨舟原本並不承認,但如今,看著鏡子裡的人,江隨舟也覺得……
確實不像好人。
他本就漂亮得冷冽,顯得極為薄情。廣袖長發之下,便愈發精緻且高高在上。尤其那雙眼睛,瞳孔生得有些高,淡淡看人一眼,就能讓人心口冷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