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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2:08:00 作者: 落漠
    一句話堵的陳哥啞口無言,翻了個白眼,「是是,大少爺你說的是這個道理。」

    透過後視鏡瞥了眼後排,少女安安靜靜坐在位置上望著一閃而過的風景,唇角帶著恬淡的微笑。

    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這個女孩遭受的苦難,應該遠比西蒙粗略一說要多的多。

    他意識到,剛才那樣的誇獎,無異於是傷口上撒鹽。

    氣氛一下沉寂下來,陳哥輕咳,「對了,思渺你猜西蒙什麼年齡?我什麼年齡?」

    陸思渺打量了下對方,外國人顯老,要把人說的年輕一點,遲疑道,「我看西蒙先生也就

    30歲吧。陳哥你的話,大概25?」

    光看外表和氣質,陳哥就像是普通白領。

    小櫻,「你其實想說西蒙35、6吧。」

    陸思渺:「知我者,小櫻也。」

    阿澤:「說的沒錯。」

    killer:「眼瞎三人組。」

    陸思渺:「killer你果然看上西蒙先生了。快醒醒,你和他是沒有可能的!」

    「……」

    現實里她話音剛落,西蒙神色不善,陳哥噴笑,「他其實才25!看不出來吧。我才是30多了。」

    陸思渺嘴角抽了抽,「如此穩重老成、咳成熟,真的看不出來。」

    心中感慨:原來西蒙先生這麼年輕。

    她側目望去,男人閉著眼,輪廓隱匿在昏暗之中,偶爾汽車迎面投來的遠光照亮車內又一閃即逝,那刀削斧鑿的面容如古希臘大理石雕像般俊美的驚心動魄。

    「超脫年齡的成熟往往意味著經歷的磨難更多」他這樣說。

    她忽然好奇,這樣的西蒙先生一定也有著不為人知的往事吧。

    一行人度過了十分愉悅的七天,很快到了最後一天。陸思渺提出請他們吃火鍋,三人吃過火鍋,陳哥有事走了,他們兩個飯後在河邊散步。

    站在橋上兩人倚著圍欄眺望流淌的河水,有人在放河燈,一盞盞載著燭火的仿佛蓮花的紙船漂浮在河面上,盈盈河燈將沉寂的江水照得幽光發亮,隨著潺潺水流漂向看不見的遠方。

    西蒙一指橋下,「那是什麼。」

    陸思渺輕聲解釋,「今天是農曆七月初七,是民間鵲橋會節日,又叫祈巧節、女兒節,也是中國的情人節。人們怕牛郎看不清夜暗的鵲橋,便在人間的河流放燈,好讓牛郎認路快步與織女早日相會。」

    西蒙評價,「你們中國人也有著不輸義大利人的浪漫多情。」

    陸思渺移開視線,靜靜注視著橋下流動的星河,「其實還有另一種不那麼浪漫、但很有意思的說法。」

    「嗯?」喉間溢出一絲低沉磁性的回應,仿佛怕驚擾兩人離別前最後的寧靜。

    「在佛教道教里有種說法,天太黑遊魂會找不到回家的路,若有親人願意為它點一盞河燈,有

    燈光的指引,遊魂便可脫離苦海,抵達往生之低。」

    旁邊的男人沉默了,過了很久陸思渺正要催他回去了,忽然道,「我喜歡第二種。陪我放一盞河燈吧。」

    陸思渺側目,相處時間雖不長,她已經把對方當做了朋友。她不是輕易相信別人的人,她知道對方有很多秘密,深藏不露的身手,至少會三門語言、還有言語裡透著的對她的熟悉。

    有時她甚至會恍惚以為,西蒙和killer是一個人。

    但這一刻,她什麼都沒有多問,帶著人到了河邊,買了兩盞河燈,把其中一盞遞給他。

    西蒙也沒有問她那一盞燈是為誰點的。兩人點燃燭燈,蹲在河邊將它們放入水中,仿佛盛開的蓮花一樣的河燈打著璇兒,匯入到碧海星河裡,再也分辨不清是誰放的。

    西蒙站起身,「其實我這次過來,有兩個目的。」

    蹲在水邊的陸思渺抬眼,男人低垂著眉目宛如神祇,無悲無喜,「我的母親,也是C城人。」

    ☆、41

    那是發生在三十年前的故事, 來自C城的富家女孩,獨自一人前去歐洲藝術的殿堂,義大利的佛羅倫斯留學深造, 學習她鍾愛痴情的藝術。

    在那裡, 善良的她意外救下被追殺身負重傷的某黑手黨頭目,爾後被捲入進那個黑暗的世界中。

    就像小說寫的一樣, 在對方的報答和保護中,兩人迅速墜入愛河, 少女為了能夠和愛人在一起, 畢業後也毅然選擇留在義大利, 為了不把父母牽連進來甚至還斷絕了關係。

    他們結婚,有了愛情的結晶。生活雖然動盪充滿著不安,相愛的人卻很幸福。

    然而現實向來殘酷。在孩子六七歲的時候, 幫派火拼男人被殺死,原來的幫派被吞併。女人為了保住孩子,不得不成為對方的禁臠。新頭目自然想對她的孩子斬草除根,是她苦苦哀求用命威脅, 才保住他一條命把他送到貧民區,從此再不相見。

    爾後,就這樣過了十年, 在頭目對她放鬆警惕徹底信任她之後,她找到機會聯合昔日丈夫的舊黨,殺死了頭目,為深愛的男人報仇。沒有來得及見自己長大的孩子最後一面, 完成心愿的女人平靜地把槍指向腦袋。

    「於是,少年發瘋一樣趕過來看到的母親最後一面,就是她倒在血泊中,臉上帶著微笑手裡攥著父親的照片。」

    男人口吻平淡,像是講述別人的故事一樣。一扭頭發現旁邊的少女淚目盈盈,哽咽著抽鼻子。

    素來冷漠譏誚的神色柔和下來,臉上是少見的溫情,掏出手帕遞過去,「一個故事而已,你哭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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