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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1:51:02 作者: 顧三躍
    被戳穿的趙夜闌反而更加坦然,輕輕一笑:「那便謝皇上不殺之恩了。」

    趙暄神色複雜,良久,才泄力一般嘆了口氣:「人啊,有時候太聰明也不是件好事。」

    趙夜闌當然知道,否則也不會被賜婚給一個惡咒纏身的男人。即使皇上再信任他,也會有所忌憚,一方面要利用他剷除異己,另一方面也要防著他權傾朝野。

    現下皇位已穩,他就不再是被需要的人了,只是有些罵名還需要他來背負。

    趙夜闌何嘗不知道比起死亡,被賜婚已經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趙暄道:「反正余鈞良都要處刑了,你又何必多此一舉?」

    「我要親眼看著他死在我眼前,一天也等不了了,免得夜長夢多。」趙夜闌道。

    趙暄知曉隱情,但還是負氣地甩袖:「你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趙夜闌從懷中摸出一塊錦帕,遞到他面前,柔聲道:「這是蜀地繡娘親手織的,這一塊就贈予陛下吧,莫要再生小人的氣了。若是傷了身子,臣會過意不去的。」

    趙暄垂眸看著那塊帕子。

    「往後還請陛下照顧好龍體,子嗣綿延,福澤千里。」趙夜闌掀開衣擺,跪下,擲地有聲道,「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趙暄一怔,眉心皺得愈發緊了,他看著趙夜闌抬起頭來,顏如冠玉,眼下一顆淺淺的黑痣像是會說話一般,訴說著主人的意難平,求不得。

    趙暄伸出手,在即將觸摸到臉頰時,倏地抽了回來,若有若無地嘆聲氣:「你為何偏偏是個男人。」

    趙夜闌不語,垂眸斂下所有的情緒。

    已到了晚膳時分,皇后宮裡的人來請皇上去用膳。

    趙暄下意識看向趙夜闌,趙夜闌拱手告退。

    離開前,趙暄聽見他的咳嗽聲,命太醫送了點名貴藥材,又從庫房裡取了新得的顆夜明珠贈予他。

    回到趙府,小高立馬跑過來,伺候趙夜闌洗手用膳。桌上的食物比往日還要多些,小高怕他心情不好,所以就叫廚房多備了點。用過膳後,又建議道:「大人,要不要出去消消食?聽說會春樓里新來的說書先生很會講故事呢。」

    趙夜闌道:「我看是你想聽吧。」

    小高不好意思地搓搓手:「確實也有些日子沒去過了,大人你不悶得慌嗎?」

    趙夜闌抬頭看看月亮,心道也不知道還有幾日快活的日子,便同意了。

    小高為他換了身厚實點的衣物,以防萬一,又帶了個湯婆子,在轎子裡鋪好軟墊,叫上幾個丫鬟小廝,一起往城中最大的酒樓趕去。

    此時正是夜市最熱鬧的時候,趙夜闌掀開帘子一角,看著來來往往的百姓,呼朋引伴高談闊論,男女私會羞赧相對。

    他側過頭,餘光一瞥,被前面的一行人吸引了注意,攏共五六個人,其中一名女子把身旁的男子揍得毫無還手之力,其他人也沒有上前幫忙的意思,反而在看嘻嘻哈哈熱鬧。

    當中身形最高的男人,背對著他,手裡握著一根糖葫蘆,一邊吃一邊指點女子打人的招式。

    轎子與這行人擦肩而過,趙夜闌懶散地放下帘子,沒有注意到那正在吃糖葫蘆的人忽然回過了頭。

    「燕將軍,你在看什麼呢?」副將循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只看見一頂精巧講究的轎子,打趣道,「難道是在看哪家姑娘?」

    「你們有沒有聞到一股香味?」燕明庭鼻子翕動。

    「雞腿香!我早聞到了。」那名女子收手,被揍的男子總算能站起來了,捂著臉說,「我的姑奶奶誒,大庭廣眾之下給我留點面子吧,這麼多人看著呢。」

    「不是雞腿的味道。」燕明庭張張嘴,緊接著又張了一下嘴。

    幾個部下就等著他發話,好半天才聽見他終於張嘴說出了話:「啊秋!」

    幾人:「……」

    「嗆得很。」燕明庭說完,咬掉最後一顆山楂,「走吧,你們說的最好吃的酒樓在哪?」

    酒樓大堂里高朋滿座,說書人在說精怪故事,醒木一拍,千奇百怪的故事就從一張嘴裡飄出來,直教人拍手稱好。

    樓下的歡呼聲與酒碗碰撞出來的喜慶聲交織,二樓天字號房卻與之形成了鮮明對比,清幽安靜。房中放了一把古琴,小高正要去點一名琴娘進來,就被趙夜闌制止了。

    「今日就聽聽戲文吧。」

    「好咧。」小高拉開房門,朝樓下的說書人丟了一枚銀錠,喊道,「說大點聲。」

    說書人的聲音果然大了些,他開心轉身,險些撞到人,迅速道了個歉,就鑽進房間裡。

    開門的一剎那,一股香氣飄了出來。

    「阿秋!」嗅覺靈敏的燕明庭又打了個噴嚏,下意識側頭看過去,只匆匆瞥見個身著紫衣的男人,衣冠楚楚,慵懶地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還欲再多看兩眼,房門就已經合上了。

    「將軍,你不會是感染風寒了吧?」副將小聲問。

    「不是。」燕明庭摸摸鼻子,走進旁邊的地字號房。

    一個時辰後,樓下的人漸漸散了,說書人嗓子也快冒煙了,有人喝醉後起鬨道:「說書的,你淨講些山野精怪,誰也沒見過,你能不能講些我們知道的人?」

    「客官想聽什麼?」

    「我就想聽聽天子賜婚這件事。」那人喝得醉醺醺,膽子就大了起來,什麼胡話都敢說,臉上堆起了可疑的笑,「這男人嫁男人,算是個什麼事啊?洞房的時候又是怎麼個洞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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