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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1:51:02 作者: 顧三躍
只見來人容貌昳麗,一雙眼睛如同皎月,無端吸引人沉迷,卻又藏著說不清的晦影,令人難以靠近。清冷孤高,賽雪欺霜般不似凡人,與這燭火微亮臭氣熏天的牢房格格不入。
竟是比那京城第一公子還要好看,獄卒暗自腹誹道。
「趙大人,今日來又是想要審誰啊?」牢頭見過他多次,畢恭畢敬地上前詢問,臉上的肉笑得直打顫,僵硬得很。
趙夜闌眉頭微蹙,從袖中取出一塊手帕,掩住口鼻。
牢頭立即明白過來,這位是又開始嫌棄環境濕臭了,以往每次來,身上都帶著不同的奇香,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剛從窯子裡出來呢。
他假意用手扇了扇周圍的空氣,迎著趙夜闌往裡面走去:「不知趙大人可否帶了令牌?」
話落,趙夜闌從懷中掏出皇上的令牌:「我去見見余鈞良,你們在這候著。」
眾人得了令,熟門熟路地領他過去,然後默默退下。
牢房裡的人躺在地上,蓬頭垢面,見著外面的人,倏地爬起來,雙手抓著欄杆,咬牙切齒道:「趙夜闌,你害我!」
「余大人慎言,你我共事一場,我為何要害你?」
趙夜闌微微一笑,臉上看不出一絲痕跡,但余鈞良就是惱他這副模樣。
當初是趙夜闌來拉攏他,加入三皇子一黨,許諾了榮華富貴,誰知現在連官位都不保,還被趙夜闌告了一個謀反的罪名。
「皇上呢,我要見皇上!我是冤枉的!」余鈞良大聲喊道,雙手不斷擊打欄杆。
「余大人你這是何苦,明明大好前程擺在眼前,怎麼就老糊塗,非要和前太子密謀呢?」趙夜闌說。
「我沒有密謀!分明是你讓我去別苑探望前太子的!」余鈞良額頭青筋直跳,恨不得衝出去撕爛他的嘴,「你這個小人,竟敢污衊我!等我出去了,一定不會讓你好死!」
「且看有沒有這麼一天呢。」趙夜闌笑著將一個捲軸扔進去,「看看吧,看完畫個押。」
余鈞良蹲下去,展開捲軸,上面細數了自己曾犯過的罪行,但都罪不至抄家滅族。
「這是何意?」
「你以為皇上對你的所作所為毫不知情嗎?」趙夜闌道。
余鈞良雙手一顫,看著上面密密麻麻的罪行,諸如招妓行賄,連酒後說的胡話都被記錄在冊,面色大駭:「你、你們……但我絕沒有謀反!」
「可你確實去見了前太子,還在當晚回來念道『宣和宮殿,冷煙衰草』,宣和殿如今是皇上的藏書閣,你不會不知道吧?」
「我那只是一時喝了酒,隨口吟詩兩首!你居然派人跟蹤我到這個地步,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要見皇上!」
「皇上事務繁忙,沒空來這裡瞧你。你若現在簽字畫押,省了審訊之苦,我也會留你家人一條生路。畢竟,你犯得可是誅九族的大罪啊……」趙夜闌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仔細欣賞著他痛苦掙扎的神情,嘴角緩緩綻放出一個笑容。
良久,余鈞良才啞聲道:「筆呢?」
「出來匆忙,沒來得及帶筆。」趙夜闌走到一旁,隨手從牆上的刑具架上取下一柄短劍,再次扔了進去,「這個如何?」
余鈞良顫抖著手,在指尖劃出血痕,滴在罪狀上。
「趙夜闌,我還有一事不解,你可否解我惑?」
「你說。」
「我自問和你和睦相處,你為何要害我?」
趙夜闌並不答,直到余鈞良開始不耐煩,一雙充血的眼睛看向他時,猶如逼急的瘋狗,卻又被囚困在籠子裡,徒勞掙扎。
見他這副模樣,趙夜闌才稍稍滿意,啟唇:「先皇在世時,曾以謀反的罪名,誅安慶侯滿門,牽涉兩萬餘人。你,便是劊子手之一。」
余鈞良心神一震:「你是安慶侯的後人?」
「並不是。」趙夜闌搖搖頭,走近道,「我是你爹。」
余鈞良靜默片片刻,勃然大怒,衝著他一通辱罵,趙夜闌閒散地聽著,好似在聽曲一般,勾了勾嘴角,在他嗓子嘶啞後,提醒道:「時間不多了,沒想到余大人最後一程居然一直在念著我,實在是榮幸之至。」
「趙夜闌,你不得好死!」
「那我一定會帶著尊夫人和稚子幼女一起去黃泉下面探望你的。」
余鈞良啞火了。
在外等候的獄卒們,聽見裡面的大呼小叫,想要進去看看情況,又怕誤了事,降罪下來,可不是他們能擔得起的。
惶惶之際,裡面的聲音終於停下來了,隨後聽見趙夜闌說了聲「來人」,他們才有序地進去,看見余鈞良已自盡於牢房中,脖子處血流汨汨。
牢頭琢磨著這趙大人的功夫越來越厲害了,連專門負責審訊的人都不用召喚,直接隔著牢門就把人給弄死了,真是高。
獄卒把門打開後,趙夜闌走進去,撿起沾了血的罪狀,手帕捂鼻,頭也不回地往外面走去:「把這收拾了。」
新來的獄卒看了眼他的背影,心驚肉跳的,可惜那麼漂亮一雙手,真是殺人於無形啊。
外面不比下面暖和多少,趙夜闌一走出來,就有太監上前來為他披衣:「趙大人身子骨弱,可千萬別著涼了。」
「無事。」趙夜闌咳嗽了兩聲,將罪狀交給他,「拿去交給皇上吧。」
「皇上在偏殿,召您去見一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