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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1:47:59 作者: 抹茶曲奇
她抬手摸了摸陸琉的臉,眉頭一攏,嘟囔道:「莫不是昨晚燒傻了?」頓了頓,看著男人俊美的臉,繼續認命般喃喃道,「罷了,傻了就傻了。還活著就成。人傻了,日後也就不會變心,想著三妻四妾了。」江妙安慰自己。
於此刻的江妙而言,陸琉能活著,是最好不過的了。
陸琉聽著妻子這番話,一時有些好笑,用力握著掌心柔軟的小手,道:「胡說什麼呢。」
燒了一夜,嗓子有些沙啞,這聲音,委實說不上好聽。
可江妙卻聽得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抬手欲打他,瞧著他這副病弱的模樣,到底捨不得,只輕輕在他胸膛意思意思錘了一下,道:「既然沒燒糊塗,怎麼都不說話?害我以為你變傻了呢。」她說著便摸了摸肚子,道,「那日後孩子出生了,我就得一下子教兩個了。」
陸琉笑了笑,但見她一臉的疲憊,便鬆開她的手,輕輕撫了撫她的臉。江妙也忍不住,俯身靠在他的胸膛之上,就著他的掌心輕輕蹭了幾下,既乖巧又招人疼愛。
陸琉總算熬了過來。
只是這段日子江妙晚上都沒怎麼睡好,昨夜除夕又守了陸琉整整一晚,提心弔膽的,可是半刻都不敢鬆懈。這會兒陸琉身上的症狀消失了,她能同他親密接觸。不過終究是病去如抽絲,還得在榻上休養幾日。
江妙受夠了前段日子碰都不能碰陸琉,如今好了,恨不得時時刻刻黏著他,半刻都不想和他分開。
這會兒休息,也得抱著他睡才成。
陸琉睡夠了,倒是沒再睡。他低頭,看著自己懷裡睡得香甜的妻子,想到自己昨晚迷迷糊糊間,她絕望又無助的模樣,手臂便下意識緊了緊。
自他娶她那日起,便想著不讓她受半分委屈、受半分苦,可到底還是做不到,讓她這般提心弔膽。
陸琉抬手撫了撫懷中妻子的臉,這下巴尖尖的,當真瘦得不成樣子了。不知道的,還以為生病的人是她呢。
他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想起方才他讓她去休息,她死活不肯,非得同他一道,半點沒有他染上時疫時的乖巧聽話。
他知道她有多害怕……
若是這個時候,他真的走了,他倒是有些後悔自己太早娶她。
江妙踏踏實實睡了一會兒,醒來對上男人柔情似水的眼睛,仿佛像是做夢一般,只抬起下巴,啄了啄他的唇。下一刻,素來濃情蜜意的小夫妻,便吻得難捨難分了起來。陸琉喝了藥,嘴裡還有些苦澀,可江妙卻覺得,這一刻甜的她整顆心都是暖的。她抱著他的腦袋,纖細的手指插入他的烏髮間,吻得喘不過氣了,便停一停,然後再繼續,反反覆覆……到後面,江妙忍不住哭了起來……
孕婦的情緒說來就來,何況江妙憋了這麼久,這一哭,便像個孩子似的,哭濕了陸琉胸前的一大片布料。
江妙雖然生得美貌,可這般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模樣,哪裡還有什麼美人樣兒?
陸琉用衣袖替她擦了擦鼻涕,只覺得好笑,小聲哄道:「不哭了,嗯?」說著,便一下一下吻著她的眼睛,把人摟得緊了些,嘴角一翹,說道,「都要當娘的人了,還跟孩子似的。」
江妙哭得紅紅的眼睛瞪了他一眼,想到昨晚奄奄一息虛弱的他,看著此刻滿面笑容溫柔的他,也覺得事情都過去了,沒必要再矯情了。可她一想起來,就憋不住。
她心裡難受,說道:「那時候我真的擔心,若是你出事了,我和孩子該怎麼辦……」
陸琉微笑著說道:「你還年輕,若我真的走了,這輩子便再找個能護得住你的----」話還沒說完,腰上便被素來嬌弱的妻子狠狠擰了一把。
這手勁兒,還挺大的。
有力氣就好。
陸琉臉上的笑容更深,啄了一下妻子嫣紅的唇,鼻尖抵著她的,道,「是我說錯了。你這輩子,只能是我陸琉的妻子。」
這還差不多。
江妙滿意的哼哼了一聲。不管日後如何,若這回陸琉沒挺過去,她能做的,便是保住她腹中陸琉的血脈,將這個孩子好好撫養成人。
現在真好----他平安無事。
江妙笑盈盈的,目光定定的看著他,都捨不得挪開了,想了想,才想到了什麼,道:「你一上午還沒如廁,要過去嗎?」
陸琉的確想,方才懷裡妻子睡得香,他怕自己一動便吵醒她。他道:「那你再睡一會兒,我先去淨房。」
江妙卻道:「你病怏怏的,哪裡有力氣下榻?我休息好了,扶你還是可以的。」說著,便掀開身上的錦被。
不過四個月的肚子,江妙素來身子健康,這會兒動作還算靈敏,扶著他在榻沿坐好,又彎腰伺候他穿鞋子。
坐在榻沿,陸琉蹲在面前小小的人兒,目光不禁溫柔了起來,下意識抬手摸了摸她的頭髮。
穿好了,江妙揚起小臉朝著他笑了笑,之後便架起他的右手,環在她的肩膀上。她個子矮,當陸琉的拐杖,倒是剛剛好。
江妙貼心的問道:「能站得穩嗎?」
陸琉點點頭。
那就好。江妙彎唇笑了笑。比起之前自己什麼都不能做,只能遠遠的看著他,此刻這般近距離和他在一起,伺候他,她心裡踏實太多了。
因陸琉身子還虛,江妙的步子放慢了些,就這般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扶著他進了淨房。
一直走到淨房內了恭桶旁,江妙扶著他站穩,低頭替他解開褲頭。
她猶豫了一下,最後小心翼翼的扶住,紅著臉小聲道:「有些冷,你快些。」
陸琉瞧她一副縮成小鵪鶉樣的嬌羞架勢,彎唇笑了笑,欲抬起的左手緩緩垂落,靜靜享受今兒這等千載難逢的體貼待遇。?
☆、第 151 章
·
嘩啦啦的水聲很大。
江妙裝作淡定,但是手還是控制不住的抖了抖……有些灑到外面了。這還好,偏生小傢伙淘氣,前一刻還無精打采的,下一刻就精神奕奕,嚇了她一大跳。
江妙看了陸琉一眼,紅著臉去淨手,再扶著陸琉重新躺到了榻上。
陸琉倒是聽話,江妙說什麼,他便應什麼。
二人一道靜靜躺在一起,倒也沒做什麼,只這般互相依偎著,不說話也沒關係。陸琉握著妻子這雙小手,摩挲了幾下,才體貼的問道:「還冷嗎?」
聲音溫溫柔柔的,雙眸更是含著淺淺的笑意。
江妙紅著臉氣急敗壞,張嘴就在他的臉上咬了一口,而後便道:「好了,你先躺一會兒,我得起來了。」她不是病人,總不好一直陪著他休息吧。只瞧著他這張異常憔悴的俊臉,江妙便心疼極了,可陸琉生得好看,目下大病,身上倒是有了一種病弱美男的感覺,讓人少了幾分懼意,多了幾分疼惜。
看著陸琉聽話的躺好,江妙才喚來寶巾寶綠,更衣梳妝,收拾妥當之後,便見許嬤嬤進來了。
許嬤嬤仿佛有什麼話要說。江妙朝著許嬤嬤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看了看榻上闔眼的陸琉,才同她一道出去,道:「怎麼了?」
許嬤嬤道:「黎將軍聽說王爺終於脫險了,帶了禮過來探望。」
黎將軍啊。
江妙抿了抿唇,她對黎淞這位鄉野出身的大將軍,也是存著幾分崇拜的,可一想到陸琉這回的差點沒了命,同黎淞脫不了干係,便對他有些遷怒。若非他勞煩陸琉,讓陸琉過去,陸琉哪裡會染上時疫?得虧這回陸琉無礙,若是……江妙蹙蹙眉頭,想說不見,可對方到底是個大將軍,且同陸琉的關係也不錯,只能代他去見黎淞了。
到了前廳,江妙便見一個穿著半舊藏青色圓領長袍的彪悍男子直挺挺的立在那兒。
軍營出身的男子就是不一樣,威風凜凜的,瞧著就是一個五大三粗的。江妙過去,黎淞便趕忙上前行禮,道:「末將見過王妃。」今兒黎淞登門拜訪,加上軍營的疫情得到了控制,終於有心思拾掇了一番,這一拾掇,還是一個挺英俊偉岸的年輕男子。
江妙微微頷首。
黎淞抬眸,望著這位小王妃,那日特意來軍營尋宣王,還是一張珠圓玉潤的小臉,這會兒瘦得下巴尖尖,這小臉都不及他手掌大。黎淞也是自責,曉得若非自己無能,求助宣王,也不會害得宣王染上時疫,可謝天謝地,宣王總算是沒事了。
黎淞是個糙漢子,不會說什麼好聽的話,說道:「末將聽聞王爺的病情有好轉,特意過來瞧瞧。」
江妙也曉得這位黎將軍是個不會說話的,也沒有太過難為他,只淡淡道:「黎將軍有心了,我家王爺的確好多了。只是目下王爺還在榻上休養,不能出來見客,還望黎將軍多多體諒。」
黎淞豪慡一笑說沒關係,之後念著自己嗓門太大,同這位嬌嬌弱弱的小王妃說話不大好,便壓低了聲音,道:「宣王對末將有恩,末將日後願替宣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末將也知,王妃興許有些怪罪末將,可這事兒末將能理解,王妃若是不解氣,就算在在末將身上砍上幾刀,出出氣,也是應該的。」
江妙原本還有些端著架子,這會兒一聽黎淞的話,有些忍俊不禁,眉眼處也因為陸琉病情好轉這喜事兒笑意濃重,說道:「黎將軍當真是個實在人。有些情緒我也不藏著掖著,這事兒我的確有些怨過你,可我明白王爺的性子,事關軍營中的士兵,他目下又在岷州任職,沒道理不管。只是----我一個婦人,沒多少雄心壯志,只希望自己的夫君平平安安的,希望黎將軍也能理解。」
黎淞點點頭,表示明白,朝著帶來的禮看了一眼,道:「末將知道王爺不缺補身子的,這些靈芝人參,都是末將的一番心意,希望王妃不要嫌棄。」
江妙笑了笑,道:「那我就替我家王爺謝過將軍了。」
黎淞送了禮,自然不敢同這位小王妃多待,識相的便走了。今年大年初一的,因著他的緣故,害得宣王死裡逃生,這宅子半點過年的氣氛都沒有,走在長廊上,黎淞越發覺得心中歉疚,長長嘆了一口氣。
江妙將黎淞送的補品讓許嬤嬤收到庫房去,之後吩咐廚房做一些補身子的菜,好好給陸琉補一補。
這幾日正是過年,岷州這小地方,過年的習俗,倒是比望城花樣多,也更加熱鬧。好在江妙一心念著陸琉和腹中的孩子,一家三口在一起,就算不走親戚,她也沒有感到冷清。陸琉養病,她便搬著繡墩坐在陸琉的榻邊,除卻給孩子做的衣裳,便是給陸琉做些貼身衣物和袍子。
那段日子,陸琉身上的衣裳,穿過便要焚燒掉,有好些江妙親自做的,換做往常,便是弄髒一小塊,陸琉也要心疼半天,一下子燒了大半,陸琉心裡自然捨不得。
瞧著陸琉那樣兒,江妙不滿的嘟囔:「堂堂王爺,什麼好衣裳沒穿過,用得著這麼稀罕我做的?」
可心裡,卻是甜滋滋的。
養了幾日,陸琉的臉色也漸漸好了起來,不像一開始那般蒼白如紙,倒是開始恢復血色。這一日,他睡了一陣,側過頭看著妻子,便見她正低著頭,穿針引線,替他fèng制寢衣。
自他幼時起,便沒生過這麼嚴重的病,之後勞勞碌碌,也沒有這般靜下來的日子。目下日日悠閒,又有嬌妻在旁,倒是有些享受這種慢悠悠的日子。
察覺到男人炙熱的目光,江妙才抬頭,忙放下了手裡的針線活兒,身子探了過去,關切的問道:「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還是想喝水?」
陸琉道:「有點渴。」
江妙這就走到桌旁,桌上的小茶壺一直溫著,她倒了一杯水,試了試水溫,便朝著床榻走去。陸琉已經坐起來了,她將杯子遞給他,見他全都喝完了,才問道:「還要嗎?」
陸琉搖頭說不用。江妙緩緩坐了下來,細細打量著他的臉色,嘆氣道:「這臉色總算好看了一些。」
曉得她擔憂,陸琉握著妻子的手,說道:「你這些日子一直陪著我,過幾日便是上元節了,我陪你出去走走,可好?」
江妙的確想出去,只是到底擔憂陸琉的身體,猶猶豫豫了一會兒,想著離上元還有五六日,這幾日陸琉就能下榻了,到那時候,也該恢復得差不多了。也好,一直待在府上,總不是個辦法,出去走走,興許能好些。
江妙陪了一會兒,外頭又有人來了。這段日子,有客人前來探望,都是江妙親自出面的。原本她一直被陸琉護在羽翼之下,不曾接觸過這些官員,這幾日接觸起來,倒是端莊貴氣落落大方,不算是丟了陸琉的臉。可今兒來的,卻不是岷州的官員或者同她套近乎的貴婦人,而是許久不見的宋家姑娘宋嫣。
上回宋二爺的事情,陸琉沒有出手相助,這宋府的人,便沒有再上門,而那宋老太太,據說已經從剛開始的半癱到如今的全癱,說話也不利索了。
今兒見著宋嫣,瞧她還是一副娉娉裊裊的俏麗模樣,只年紀輕輕的小姑娘,眉宇間有些淡淡的愁色。可江妙卻知,宋嫣已經定親,就要出嫁了。
江妙招呼她一道落座,倒是好奇,問道:「阿嫣今日來,可有事?」
宋嫣因宣王病癒而感到高興,又見這位表嫂,小臉消瘦,一看就知這段日子受了不少的苦。宋嫣道:「大夫說,我祖母怕是熬不過這個月了……」
江妙臉上的笑容僵了僵。她不喜歡宋老太太,這會兒聽說她時日無多,也沒多少感覺,開口淡淡道:「你今兒來,就是同我說這些?」
宋嫣道:「我知道說有些不妥,我祖母有些事情,的確太過分,可我還是希望表嫂念著她活不了多久了,別太介懷。今兒我來,也不是因為這事兒,只是前些日子,我沒法出門,有心想來探望,可是……如今終於有機會了,就想來看看。表嫂清瘦了,懷著孩子,可要多注意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