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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1:35:44 作者: 司溟
    虞璟只是凝望著他,眼睛裡有淚水,爭先恐後地湧出來。蘇君儼趕緊要拇指去擦她的淚水,「好端端的怎麼哭了,像小孩子一樣。」

    虞璟撲進他的懷裡,手指卻撫上了他的嘴角,那抹血絲,分明很淡,可是在她眼裡卻是觸目驚心,「君儼,我們去醫院。」

    蘇君儼滿不在乎地一笑,「就你那點力氣,還能把我揍成內傷不成,好了,該去喊琥珀起床了。」

    「去醫院,你跟我去醫院。」虞璟吸著鼻子,執拗無比。

    蘇君儼也狐疑起來,「怎麼了?」

    虞璟死死攥著那根沾血的手指,肩膀卻在顫抖,蘇君儼視線微垂,一把將她縮在身後的手拽起來,輕聲道,「是不是我又咳血了?」

    虞璟抖得更加厲害,蘇君儼嘆息似地一笑,「你別緊張,煙抽多了就這樣。」

    「你剛才……說……又……以前……也有過?」虞璟抽抽噎噎地問道。

    「你還在倫敦的時候,有過一次。沒事的,只是一縷血絲,死不了。」蘇君儼竭力安慰虞璟。

    虞璟一聽到死字,哭得更凶。

    隔壁琥珀大概聽見動靜,赤著腳就跑了出來,一看見母親在哭,不明就裡的孩子也跟著哭了起來。

    蘇君儼被這一大一小弄得頭痛,哄了大的還要哄小的,簡直手忙腳亂。

    技窮之下,他只得做「西子捧心狀」,作勢要咳,果然,虞璟立刻止了淚,緊張地抓著他的手,「君儼。」

    蘇君儼微笑起來,不顧孩子在場,小心地捧著她的臉,「看到你這樣緊張我,我真的很高興。」

    「傻子。」虞璟嗔道,眼淚卻斷了線的珍珠一樣滾落下來。

    「待會兒你陪我去醫院吧,不去一趟,我真怕你會把房子給淹了。」蘇君儼笑得異常溫柔。

    琥珀也止了哭,仰頭看著時哭時笑的虞璟,拉她的裙擺,「媽咪。」

    虞璟這才想起女兒,蹲下來,「琥珀趕快去刷牙洗臉,爸爸媽媽馬上送你去幼兒園。」

    「媽咪你剛才為什麼哭?」琥珀看著母親紅腫的眼睛。

    蘇君儼抱起女兒,「你媽咪是愛哭鬼,琥珀不准學她。」

    虞璟破天荒地沒有反唇相譏,只是望著父女二人,努力微笑。

    兩個人送孩子去了幼兒園之後,虞璟打電話向秦亦崢請了假,蘇君儼也和高樊交待了一下情況,這才開車去了一家外國人開的醫院。

    醫生是一個藍眼睛的美國人,用不太流利的中文問道,「你有這種情況多久了?」蘇君儼用英文答道,「就最近吧,偶爾會咳嗽。今天早上咳嗽時帶出了一點血絲。」

    醫生也開始改換英文,「除了咳嗽還有低熱、胸痛、氣悶的情況嗎?」

    蘇君儼想了想,「基本沒有。」

    醫生進行了肺部聽音之後,開始在處方單上奮筆疾書,又喊護士帶蘇君儼去做了肺部加強CT。

    拿到片子後,醫生寬慰地朝滿面憂色的虞璟笑了笑,「不要緊張,您先生肺部有一點陰影,應該和抽菸有關,從今往後,把香菸戒了,我再開一點藥,注意保養,不會有事的。不過如果繼續抽菸的話,陰影擴大,產生鈣點,就可能演化為肺癌。」

    虞璟聽到肺癌,明顯地顫了一下。

    離開醫院的時候,蘇君儼揉揉她的頭髮,「這下吃了定心丸了。」

    虞璟卻又紅了眼睛,「君儼,對不起。」

    你以前很少抽菸,一包蘇煙開封,經常一個月都抽不完。是因為我的不告而別,你的菸癮才變得如此之大的吧。你後來用香水也是為了掩蓋身上的煙味吧。

    「不是你的錯。是我自己放縱了。」蘇君儼對虞璟永遠是這麼寬容。

    虞璟剛想說話,蘇君儼卻陡然想起那次看見她抽菸的情景,那麼的落寞卻又帶著不可救藥的美,「你什麼時候學的抽菸,嗯?」

    虞璟坦白,「跟楚南鉉學的。」

    那時在倫敦,生了琥珀之後,瘋狂地想他,每晚躺在床上睡不著覺,只覺得非得鼻端縈繞的滿滿都是他的氣息才能睡的著一般。可惜他從來不用香水。那時候虞璟才相通,原來男人用香水也是有好處的,起碼可以營造出一個幻覺,而不是像她那樣擁抱著冰冷的空氣。

    「我也只抽蘇煙。」虞璟輕聲說了一句。

    「女人還是抽MILD比較好看,你怎麼抽男煙?」

    「這個焦油量大,過癮。」自己當時似乎是這麼回答楚南鉉的。

    其實不是,只是因為蘇煙最接近他身上的氣息。何況又姓蘇。

    蘇君儼聽到楚南鉉時的不悅頓時被煙消雲散。眉梢眼角俱是笑意。

    虞璟卻突然臉一板,將手一伸,「把香菸和打火機給我。」

    蘇君儼苦笑起來,「遵命,老婆大人。」

    老宅里。梅蘊沁正在用絨布細心地擦拭著綺綠,蘇鳴誠則在旁邊焦躁地踱著步子,食指和中指間夾著一截香菸,煙霧裊裊,似乎正在空氣里描畫著莫測的圖案。

    梅蘊沁嗔怪道,「老蘇,你能不能別老在我眼前轉悠,眼睛都被你晃花了。」

    蘇鳴誠眼睛一瞪,「這幾天沒事就看見你擺弄這古箏,幹嗎?」

    梅蘊沁手指撫過箏弦,立刻跳出清幽的小段旋律,「綺綠原來是虞家的舊物,阿璟的母親彌留之際,阿璟迫於無奈把這箏給當了,結果卻落到了阿儼手裡,阿儼又送給了我,可見他們倆是真有緣。」

    蘇鳴誠手不耐地一揮,「巧合罷了,哪來那麼多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虧你也學過唯物主義。」

    「聽你的意思,你還是不同意阿儼他們的婚事,我真搞不懂你到底在想什麼,以前你嫌虞璟在九重天打工的經歷不好聽,現在三年過去了,人家從名校畢業了,堂堂建築設計師,前一陣子又剛去英國拿了獎,難道還配不上阿儼嗎?說到門楣,虞璟是虞軼祺的外孫女,出來的,教養談吐見識,樣樣不俗,最難得的是阿儼還喜歡的要命,兩個人連孩子都生了,你還在裡頭興什麼風作什麼浪?!」梅蘊沁一改往日賢淑,句句針鋒相對。

    蘇鳴誠眼睛瞪得更大,怒道,「真是女人家的見識,她和英國那邊來從過密,君儼可不是吃資本主義飯的,這不是擺明了讓別人說閒話嘛。還有琥珀,公職人員未婚先育,有心人一條罪名下來,君儼的仕途就到底了。最要緊的,我聽顧峰說過了,說虞璟的血型比較古怪,生琥珀的時候就出了岔子,以後基本不能再懷孕,我們蘇家還沒有男孫,難道要我眼睜睜地看著蘇家的香菸斷送在我手上嗎?」

    「都什麼年代了,你還重男輕女,跟那些村婦的見識有什麼區別!」梅蘊沁奚落道。

    蘇鳴誠哼了一聲,「你不是信佛嗎,連菩薩都說男人七寶之身,女人五漏之體。」

    「你----」梅蘊沁噔噔下了樓。

    片刻,蘇鳴誠看見梅蘊沁換了一身香雲紗提花旗袍,這才急道,「你上哪去?」

    「我上庵里去。」

    「那我今天吃什麼,司務長昨個兒剛告假。」

    「七寶之身原來和我們五漏之體一般都要吃飯啊。」梅蘊沁摸了摸手上的翡翠鐲頭,優雅地出了家門,留下蘇鳴誠一個人瞠目結舌地站在堂屋裡。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除夕快樂,新春快樂哈!祝願大家新年新氣象,紅包多多,婚姻美滿,戀愛幸福,身體健康,工作順利,事業騰飛,學業進步,闔家安康……寶釵分

    「你又抽菸了?」虞璟沒好氣地發問。

    蘇君儼使勁吸了吸鼻子,乾笑道,「沒辦法,實在推不掉,就抽了幾口。」又伸手從背後摟住虞璟的腰,「無尤,要不我們趕緊結婚吧,結了婚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當個妻管嚴,人家敬煙一概回答『老婆不許我抽菸,回家要是身上有煙味,老婆就罰我睡書房』,怎麼樣?」

    虞璟心裡一跳,最近,有事沒事他總喜歡喚她「老婆」,黏得要命,她幾次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她真是頂頂自私的女人,明明想和他在一起,可是又害怕用婚姻關係把兩個人結結實實地捆綁在一起。

    蘇君儼見她不吭聲,心裡一陣黯然,卻又不敢逼迫於她,只得轉移了話題,「今天的雪梨怎麼沒有削成梨盅,倒是切成一塊一塊的了,無尤,你在偷懶,是不是?」

    「是啊,每天伺候你吃川貝冰糖燉雪梨,你還不識好歹在外面抽菸,我早伺候煩了。」虞璟用調羹攪著蒸鍋里的梨塊。

    蘇君儼將摟抱著她的雙臂緊了緊,裝作委屈萬分的樣子,「晚上不都是我伺候你,我也沒嫌煩。」

    虞璟扭頭狠狠瞥了他一眼,「伺候我?」

    蘇君儼眉眼俱是彎彎,像一隻狡猾的狐狸,不懷好意地湊近她的臉,「晚上你明明都是很享受的樣子嘛。」

    虞璟臉不爭氣地一紅,哼道,「我倒是巴不得你嫌煩。」

    「甘之如飴,哪裡捨得嫌煩。」

    虞璟發現自己對他的甜言蜜語基本無抵抗力,難怪他如今說得越發利索了,嘴角微微一揚,「嘴巴跟喝了蜜似的,看來今天的川貝雪梨不用放冰糖了。」說完,蘇君儼就看見虞璟報復似多放了半勺川貝粉。

    蘇君儼的一張臉立刻垮下來,「這玩意兒苦得要命,你饒了我吧。」

    虞璟按住他要去加冰糖的手,「逗你呢,沒看出來今天的雪梨份量比平時多得很嗎?」

    蘇君儼這才留意到流理台上擱了好幾隻雪梨,臉垮得更厲害了,「不會都要吃下去吧?」

    「這裡還帶了明後兩天的份。」虞璟輕笑。

    蘇君儼非但沒有吃下定心丸,反而緊張起來,「好端端的幹嗎攢著,你不在家?要出去?」

    虞璟調小了火,點點頭,「我要去柬埔寨一趟,那邊有一個工程項目是非凡老早就簽下來的,拖拖拉拉也快半年了,要去敲定下來。」

    蘇君儼蹙眉,「秦亦崢搞什麼,你是設計總監,這種事怎麼也要你去?」

    聽出他話語裡濃重的不滿,虞璟只得安慰他,「柬埔寨是一個佛教國家,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人都信奉小乘佛教,柬埔寨又有做過法國的殖民地的歷史,所以在設計上有很大的限制,這個項目反覆好久也就是因為這個緣故,秦亦崢很看好柬埔寨的建築市場,所以這次他親自領隊,今天下午我們就出發飛往金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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