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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1:35:44 作者: 司溟
蘇君儼將食材統統放進後備箱裡,這才上了車。
到了金辰華庭的車庫,蘇君儼不忘開了後備箱主動提東西。
正要鎖車,手機卻響了,是老宅的來電。
電話那頭,梅蘊沁聲音里有壓抑不住的欣喜,「阿儼,我是不是當奶奶了?」
太陽光灑在蘇君儼臉上,他微微眯了眯眼睛,「恩,媽,你當奶奶了。」也許是因為愉快,蘇君儼的聲音似乎也沾染了太陽金色的色澤梅蘊沁話音一轉,「那你怎麼瞞我這麼久,要不是聽你姑父說,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我有這麼個乖孫女兒存在?」
「其實我也剛知道沒多久,要不是偶然發現,她也許會一直瞞著我。」蘇君儼的聲音低落下去。
梅蘊沁試探地問道,「你和虞璟現在孩子都生了,你們打算怎麼辦?裡頭還攪著個成孜,你總要處理妥當。」
「媽,我曉得的。對了,父親知道了嗎?」
梅蘊沁嘆了口氣,「你爸今天不在家,說是去其它軍區視察去了。他要是知道,管保要揭了你的皮。」
蘇君儼默不作聲。
梅蘊沁又道,「今天下午把孩子帶給我瞧瞧。聽你姑父說,是個靈慧極了的孩子。」
「嗯,我下午帶琥珀回老宅。」蘇君儼一手拿著食材,一手拿著電話,進了電梯。
剛到門口,琥珀已經殷勤地拿著拖鞋遞給他了。
「琥珀真乖。」蘇君儼放下塑膠袋,在女兒臉上親了一口。
虞璟則彎腰拎起塑膠袋進了廚房。
蘇君儼也尾隨著跟了進去。
「媽想見琥珀,今天下午你和我一起帶孩子過去,好不好?」
虞璟正拿著刀在斬雞,頭也沒抬,「你直接帶琥珀去見蘇夫人就可以。我就沒必要去了。」
蘇君儼聽見那聲「蘇夫人」眉毛一蹙,待她後半句說完,眉頭鎖得更深。
「你這是什麼意思?」他口吻微冷。
現在的雞哪裡還是吃的什麼活食,通通是精飼料填大的。骨頭很軟,一刀下去,直截了當。男女關係也能如此便好了,為什麼總是有那麼多捉襟見肘的狼狽和瞻前顧後的猶豫呢?
虞璟回頭望著蘇君儼,「我同意你帶孩子去見你父母,做到這樣還不夠嗎?」
「你為什麼不肯和我一起回去。」蘇君儼步步逼近。
「我說過了,我沒有必要去。你父母,也許只是你的母親,他們想見的只是琥珀而已,絕對不會是我。」虞璟開始用刀剔著雞架上的胸脯肉。
蘇君儼被她這話堵得啞口無言,她永遠是這麼聰明,而且不給人留餘地。
這女人真是狠。
虞璟又淡淡地開了腔,「我沒有絲毫用孩子綁住你的意思。即便琥珀是你的女兒,你也是自由之身。我絕對不會用孩子脅迫你去承擔什麼責任道義之類的。把琥珀生下來,是我一個人做的決定,沒有詢問過你的意見,所以一切後果我會獨自承擔。你大可放心。」
蘇君儼怒極反笑,「你還真是會為我考慮。」
虞璟朝他淡淡一笑,「我沒那麼高尚,我是為我自己考慮。我最怕別人為我犧牲,為我委屈自己。後悔不後悔暫且不說,一旦心裡有了怨氣,那肯定每天是要在我跟前耳提面命的,想當初啊,我為了你如何如何,我頂怕這些,日日對著恩人,我可受不了。」
蘇君儼冷哼,「我沒有在為你犧牲的意思。」
虞璟立刻微笑,「那是最好。」
意思被她故意曲解,蘇君儼看著她臉上的微笑,簡直恨不得把她的笑容扯下來,再狠狠摔到她臉上去。
忍住怒氣,他將話說得更明白些,「我是說我沒有覺得我所做的一切是在為你犧牲。」
虞璟依舊微笑。
蘇君儼終於控制不住吼起來,「你的笑是牙膏嗎?需要的時候就擠一點出來?」
琥珀聽見動靜,跑進廚房,擔憂地拉著蘇君儼的褲子,「爸爸,你和媽咪在吵架嗎?」
蘇君儼深呼吸一口氣,蹲下/身子,捏了捏女兒的鼻尖,「沒有,爸爸和媽咪沒有吵架,爸爸剛才說話太大聲了,嚇到琥珀了嗎?」
琥珀看著虞璟,也不說話。
虞璟無奈,「媽咪和爸爸那麼好,怎麼會吵架呢?」
琥珀小臉一仰,「那你們親親給我看。」
虞璟變臉,「小孩子胡說什麼。」
琥珀委屈起來,「媽咪騙人。老師說在中國,只有很喜歡一個人才會親他。和倫敦不一樣。爸爸就老親我,還有Rex 叔叔。」
蘇君儼起了身,從側面摟住虞璟,在她頰邊親了一口。
琥珀歡呼起來,「媽咪,爸爸親你了,你也親爸爸一口,快點快點。」
虞璟看著女兒歡喜雀躍的樣子,只得妥協。在蘇君儼臉上印了一個吻。
只是蜻蜓點水的一個吻,蘇君儼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睫毛扇子一樣顫著,顫得他的心裡也一圈一圈起了漣漪。
作者有話要說:每個人所做出的行為都有他的理由,所以女主也有她的想法。大家表著急啊!守得雲開見月明……看花回
蘇君儼將車開進老宅的時候,大門口的勤務兵正在站崗,看見奧迪,啪地立正敬了個軍禮。
琥珀好奇地盯著勤務兵的動作,扭頭朝蘇君儼說了一句讓蘇君儼哭笑不得的話來:「爸爸,你好威風!」
蘇君儼卻淡淡一笑,「他敬禮不是為了我這個人,而是我的車牌號。」
琥珀攢著眉頭,表示不理解。
「琥珀知道羊是怕狼的,對不對。可是有一天一隻羊站到了高高的糙垛上,對著糙垛下面的狼破口大罵。你說這是為什麼?」蘇君儼循循善誘。
琥珀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狼在下面,爬不上去,所以羊膽子就大了,就是媽咪教過我的那個成語,有什麼無恐。」
「有恃無恐。意思是說因為有了倚靠而一點都不害怕。」蘇君儼微笑著摸了摸女兒的發頂,「羊之所以能罵狼也是因為它所處的位置,罵狼的不是羊,而是羊所處的高處。」
琥珀若有所思。蘇君儼但笑不語,孩子還這么小,對於這個寓言故事能理解幾分他並不在乎。他只不過是有感而發罷了。高處不勝寒,他已經分不清楚別的人敬他畏他懼他愛他到底是為了他這個人,還是為了那煊赫的權勢,或者是他這具皮囊,當然他也不在乎,他們不過是無關重要的人。只有她是不一樣的,在她眼裡,他的權勢不但不能為他加分,反倒讓她有理由將他推得更遠。
思緒在夏日的熱風裡發酵一般,直讓他太陽穴里血液一跳一跳。還是琥珀興奮地連連扯他的襯衣袖口,「爸爸,奶奶家的花園好漂亮!」
蘇君儼將琥珀抱下車,腳剛落地,小姑娘就擰著身子要下地。
所謂花園不過是天井裡辟出來的一大片空地,圍了一圈白石卐字闌干,外圍有一圈矮冬青,裡面種著纖麗的英國玫瑰,色彩清麗,像淡雅的工筆畫。
梅蘊沁聽見動靜,早急急地奔了出來,嘴裡嚷著,「琥珀呢?琥珀呢?快給奶奶看看。」
蘇君儼鮮少見嫻雅的母親急切成這般模樣,笑著將鑽進玫瑰叢里的琥珀抱出來。
年幼的孩子對美醜最為敏感,對於醜陋是毫不掩飾的畏懼和憎惡,見到貌美之人,確實登時就有親近之意。
「爸爸,她是奶奶嗎?可是她一點都不老哎,長得好漂亮。」琥珀一副為難的樣子。
孩子的一句話哄得梅蘊沁眉開眼笑,摟在懷裡「心肝肉兒」直叫。
梅蘊沁脖子上的珍珠貼在琥珀臉上,又圓又涼,她身上還有一股好聞的香味,琥珀一下子就喜歡上了奶奶。
「媽,進屋吧,外頭太陽毒。」
梅蘊沁連忙抱著琥珀進了屋,嘴裡還逗著孫女兒,「這麼烈的日頭,別把我家寶貝給曬化了。」
老宅是烏木大梁,椽子也是老檀木,有股子天然的涼意,讓人暑氣盡銷。舊日的氣象里琥珀一眼就看見了茶几上擱著的穠麗的琺瑯花瓶,裡面插著的鵝黃的英國玫瑰,她湊上去聞了一下。
「琥珀喜歡這花兒嗎?」梅蘊沁抱著琥珀不肯撒手,一個勁兒眼神示意家裡的傭人拿點心過來。
「喜歡。」琥珀點頭。
「那讓你爸爸替你剪幾朵戴在頭髮上,好不好?」
琥珀有些苦惱地看她一眼,才低聲說道,「媽媽說過,這世界上有很多好的東西,但是喜歡不一定要占有。奶奶,以後可不可以不要把花剪下來,花會疼的。」
蘇君儼聽到女兒那句「喜歡不一定要占有」,神情有些古怪。
梅蘊沁則抬眼看了看兒子,然後又低下頭柔聲哄琥珀,「奶奶以後一定不剪花了。」
琥珀沒想到奶奶如此好說話,高興地在梅蘊沁臉上親了一口。
梅蘊沁笑得眼角唇角俱是彎彎。
「來,琥珀吃點心。」梅蘊沁將傭人端上來的點心糖果悉數推到琥珀面前來。
琥珀只從盤子裡揀了一小塊桂花糕,送到嘴邊小口小口吞咽下去,吃完後還不忘笑眯眯地對梅蘊沁說了一聲「謝謝奶奶」。
「怎麼不多吃點,這裡還有核桃蘇綠豆糕花生牛軋巧克力……」梅蘊沁恨不得將所有的好東西一古腦兒全捧到孫女面前。
「奶奶,媽咪說吃多了甜食牙會蛀的。要適而可止。」琥珀笑嘻嘻地齜出一口米粒一樣潔白可愛的小牙齒。
梅蘊沁滿意地朝兒子說道,「虞璟把孩子教得真好,到底是出來的。」
「這,這是什麼?」蘇鳴誠不知何時回來了,食指正指著梅蘊沁懷裡的小人兒,一臉的不可思議。
「你不是去軍區考察了嗎?怎麼都回來了?」梅蘊沁有些狐疑。
蘇君儼起了身,喊了一聲「父親」之後,才用不疾不徐的語調說道,「這是我和虞璟的女兒。」
蘇鳴誠此時的表情在琥珀眼裡就像卡通片裡的狼,眼睛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琥珀不覺一笑,脆生生地喊道,「爺爺。」
蘇鳴誠微微一怔,眼睛盯著小姑娘琥珀色的瞳仁,半天沒有回應。
琥珀有些無趣地低下頭玩起了手指。
蘇鳴誠冷冷瞥兒子一眼,「怎麼回事?她當年不是很有傲氣嗎?怎麼這會兒帶個孩子回來,要我們蘇家認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