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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1:36:24 作者: 四面風
    凌笳樂驚訝極了,因為沈戈看起來總是那麼信心百倍、幹勁兒十足。

    「我仔細想過我為什麼總會有這種傾向,想起從我父親的工地突然傳來的噩耗,想起我母親突然的不辭而別,我覺得我的這種悲觀就是從這兩件事裡養成的,就是,我在按部就班地生活著,潛意識裡卻時刻準備著不好的事會突然降臨,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樂樂?」

    凌笳樂真是心疼極了。

    「所以這就是我們每個人對命運的感悟,從自己經歷過的有限的事件裡面提取經驗。如果我把花面朝上表示為好事,當一個人只經歷了三次拋硬幣——」他飛快地將硬幣拋起三次,竟然三次都是花面,不由笑了,「看來這個人運氣真的不錯,那他就會從他的三次經驗里養成他對生活的信念……這個人應該會挺樂觀的。」

    「但是如果反過來呢,把花面朝上當做壞事,那這個人經歷完這三次後,一定會變得十分悲觀,所以,樂樂——」

    「你的悲觀只是因為你之前的經歷,並不是你笨,或者犯傻什麼的。所有人都是同樣的思維模式,只不過有的人經歷得多,他的觀點就更相對;你確實經歷得比較少,圈子又窄,觀點就會更絕對。尤其是剛拍完那部戲,相當於剛經歷了一場印象深刻的悲劇,必然會影響你的思路。這是種必然,不是你的錯,更不能說明你對我的感情不如我對你的深,不是這麼回事。」

    「如果非得說哪裡錯了,那就是命運一開始對你太壞了,所以才讓你總想到最壞的結果。但是,」他話鋒一轉,「一次的壞結果是不能影響下一次的——」

    他懷疑沈戈手上使了什麼花招,沈戈將硬幣拋出去第四次,依然是花,他再拋一次,將硬幣抓在手裡,向他攤開手心,是字。

    沈戈看著他,認真地對他說:「之前運氣不好,並不能代表以後運氣一直不好。更何況,除了命運,更能起作用的是我們的手。」

    他將硬幣拿起來,問他:「你想要花還是字?」

    「……花?」

    沈戈將硬幣輕輕地放到他的手心,是花,再將他的手指合攏,將這枚花面朝上的硬幣藏在他的手心,「明白了嗎,樂樂,命運不可抗爭的那部分只是起很小作用的一部分,絕大多數時候,是我們的行為決定我們的未來。」

    凌笳樂明白了,原來這就是「悲觀」的沈戈始終表現得堅不可摧、不會被打倒的原因。他將這枚硬幣牢牢握在手裡,心裡的那個結,徹底地解開了。

    沈戈開上不限速的路段後,將巡航速度定到一百五十邁。他想起來的時候他幾乎一直開在最左邊的車道,速度幾乎一直在兩百以上。

    他忽然笑了,那可真不是他的風格。

    他一下子就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做出這令鄭經紀瞠目結舌的出格事了,也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像演戲似的,在兩台攝像機的注視下將凌笳樂拉上電車,像說台詞似的對他說:「我們私奔吧!」

    這些絲毫不計後果的衝動全都不是他的風格。

    他總說凌笳樂入戲太深,難道他自己入戲就不深嗎?當他衝動地坐上去機場的計程車,完全是因為酒精的作用嗎?還是因為他潛意識裡察覺到自己在浪漫與灑脫方面的欠缺,而不自覺地向瀟灑隨性的張松靠攏呢?

    以後不會了,再也不會了,因為不再有這個必要。他對凌笳樂說,「分開一年也不是浪費」,那時他還是在安慰他,但是此時,他自己也堅信了,真的不是浪費。

    他們分開了一年,在這分開的每一天裡,他們都在思念對方、掛念對方,他們就這樣想了三百六十多天。如果有一個人與另一個人分開了三百六十多天,卻每天都沒有忘記想念他,那這份愛情就一定是真的,跟其他什麼人、什麼故事都無關,而這兩個人,也永遠不會再分開了。

    回到《福簽餅》劇組後的第八天,整部戲的主體部分拍攝完畢,為了慶祝殺青,劇組點了中餐外賣,時蔬炒麵、左宗棠雞等經典美式中餐擺了一大桌,當然還有最不能少的福簽餅,每個主創人員都有一隻。

    沈戈碰巧拿到了一個調皮的,不是吉祥話,而是一句玩笑:「Oops...Wrongcookie.」

    畢竟是殺青宴,有朋友怕他介意,便讓他再開一隻。沈戈卻說不用,從包里摸出一個包裝和別人都不太一樣的福簽餅打開,從裡面抽出張字條:

    一面印了兩種語言,一行是英語的,「Thelosttreasurescanberegained.」一行是大家都看不懂的,別人問這是什麼語言,他說:「應該是盧森堡語。」

    就在別人熱切討論盧森堡的官方語言是什麼的時候,他將字條翻到另一面,那上面用漢語寫著:你將失而復得。

    第127章 不劇終

    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只要有一點空閒,哪怕是一分鐘的時間,沈戈都要在腦海里將凌笳樂、江路、王序這三個形象攤開,挨個比較,企圖證明這三人之間有著截然的不同。然而鑑於他們三者之間既存的微妙關聯,這種過於執著的求證註定是一個痛苦的過程。

    幸好經過「盧森堡一日游」後,他這段時間幾乎一次都沒有想起過那部戲——上課、社交、偷偷約會,他有很多事要做。

    反倒是老柏對那部戲的結局耿耿於懷。

    馮姒結婚了,新郎不是他,他們長達二十年的文藝曲折的愛情故事,最終竟是這樣一個他平素最瞧不上的爛俗結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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