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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1:36:24 作者: 四面風
「那怎麼辦?」始終沒有說話的梁製片終於出聲了,他像是在一瞬間萎靡了,好似頭頂剛挨了一悶棍。他從事這個行業快二十年了,知道一部電影的上映一旦坎坷起來,之後還有沒有出路可走就未可知了。
「低調。」老柏斬釘截鐵地說道,說話時夾香菸的那隻手還做了個向下敲的動作。
他看看在場這三人,有些替他們不忍地說道:「把坎城和威尼斯都退了吧,來年再戰。」
老柏家裡有些背景,他雖然做了文藝工作者,但這方面的敏銳無人能及。蔣老闆痛苦地思索片刻,又踹了一腳桌子:「操!」
老柏見他聽勸,便放了心,開始為自己此行的另一個目的進行遊說:「其實這樣擱一擱也不一定是壞事,你們不是對外宣稱要做修改嗎?不如來真的,把四丫頭的戲給她添回去,統共也沒幾分鐘嘛!」
「順便把結局也改回去,我看王序之前準備拍的結局挺好,為什麼要刪掉?搞得頭重腳輕的,我在首映式上都看傻了,心想這是王序嗎?王序不是最喜歡轟轟烈烈的收場嗎?看前面以為要出個超大招了,結果突然就沒了!搞得跟似的……」
「……他原本那個故事多完整、多深刻啊!柏林最喜歡這種調調了,又是政治反思又是意識形態的,要是按照他原本的想法,金熊獎,妥妥的。」他是真心為這部片子感到遺憾,不自覺就多說了幾句。
老柏自己就是在幾大電影節上拿過獎的,他的判斷可信度很高。
蔣老闆頓時感覺自己上當了,對梁製片怒目而視:「你們不是說這個版本更合電影節的口味嗎!」
梁製片心裡叫苦:「導演的想法,我也不明白啊……」他隨即覺出不對,問老柏:「你怎麼對他之前的想法那麼熟悉?誰告訴你的?」
老柏咧嘴一笑,有點兒老小孩兒的賴皮:「反正是有人告訴我!」
沈戈在一旁毫無存在感地抽著煙。
幾人又說了幾句話,最後老柏與他們約好:「你們去看王序的時候叫上我,我跟他聊聊。」出門前還衝沈戈擠了下眼,沈戈背對著梁製片他們,沖他感激地笑了笑。
待老柏走後,屋裡又愁起來。
蔣老闆也給自己點了支煙,愁眉苦臉地吞雲吐霧。
梁製片勸道:「蔣老闆,其實,當初選這個題材,咱們就應該做好這種準備……」
蔣老闆瞪圓了眼:「合著怪我活該?怪我自討苦吃?梁建文你tm祖上當過黑奴吧?」
梁製片閉嚴嘴巴不說話了。
蔣老闆悶頭抽了兩口,鬱悶道:「要不讓上也早通知啊,這算什麼,我這一年就這麼曠過去了?」他又問梁製片:「王導演那病怎麼樣,今年賀歲——」
梁製片的臉瞬間灰暗下去,沉重地搖了搖頭。
蔣老闆的煙抽得更心煩了。
中城成立的年頭不長,進軍影視界的年頭更是不長,從一開始就是靠綁定王序,拍下幾部好看又賺錢的片子,在業內打下名頭,連老柏這樣的都願意跟他們玩兒。
但是他們離行業翹楚還是稍微差了一些。蔣老闆的最低要求是起碼一年出一個好片子,然而今年中城沒有遇到好本子,中流砥柱的導演又非得拍這種敏感題材,還信誓旦旦說拿大獎,結果最後的獎項只能說是差強人意,連上映都遙遙無期,可最讓他嘆氣的還是王序的病……如果王序沒法再拍戲,中城還能指望誰……
梁製片顯然也知道他在愁苦什麼,像是寬慰,又像是嘆息,「這不是又有沈戈了嘛,我看老柏挺欣賞沈戈,讓他給沈戈量身寫個劇本,他寫劇本可比當導演更擅長。」
蔣老闆將視線轉到沈戈臉上,正巧沈戈也在看他,眼裡滿是鬥志:「蔣老闆,我有個想法,能幫你把這一年的缺兒給填上。」
蔣老闆不由坐正了身子,「說。」
沈戈想拍一部青春片,「講高三和高考的,趕在高考的熱度過去之前,賣一波情懷,宣傳的切入口我想好了,就拿我自己今年的重考做噱頭。」
「這種片子成本小、周期短,我們再寫得積極向上一點兒,過審肯定沒問題。近幾年青春片開始走下坡路,但其實市場需求依然很大,只是沒有好片子出來而已,畢竟誰都上過學,懷舊是張永遠打不錯的牌。反觀前十年的青春片,只要校園生活拍夠真實、感情夠真實,票房肯定是好的,沒準還能大賣。」
蔣老闆略想了兩秒,「來得及嗎?」
沈戈以為他在問電影上映來不來得及,「來得及的,不一定非得趕暑假。咱們不是看過數據嘛,初高中生對電影票房的貢獻不大,暑期檔不是很重要,只要趕在高考的熱度下去之前就可以了。據我的推測,高考的熱度起碼能維持到新學期開學吧。」
蔣老闆沖他揚了下下巴,「我是說你時間來得及嗎?還是說你不準備出演?」
沈戈忙道:「我演!劇本也是我寫——當然還需要梁製片幫忙。」他見兩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他,解釋道:「我學習過王導的所有劇本,能不能算是入過門了?而且這種題材我熟,我前年剛高考完,高三的很多事還記得,上大學以後也聽舍友講過他們各自的經歷,都可以當素材寫進去。」
「那你的《Fortune cookie》怎麼辦?」
「《福簽餅》八月才開機,劇本我已經讀熟了,表演方法也想明白了,粵語也練得差不多了,不需要再做什麼特別的準備。我剛算了一下,現在是四月底,五月出劇本,六月籌備開拍,主體拍攝最多一個月,後期也不會用太久,這麼一算,九月份就可以上映了。如果怕時間太趕影響質量,我可以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