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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1:36:24 作者: 四面風
王序通紅著眼睛盯著場中兩人,看著他們撕扯著移出鏡頭框,大喝了一聲:「停!」
沈戈立刻鬆了手,反手將凌笳樂抱住。
凌笳樂的兩隻手本來是死死抱在他胳膊上,此時趕緊用力揉自己快被扯掉的頭皮,嘴裡「嘶嘶哈哈」地抽著冷氣,眼裡蓄了兩泡淚,全是疼出來的。
沈戈眼裡也紅了,不知道怎樣能讓他好受一點,只來來回回地問:「疼不疼?疼不疼?」
凌笳樂咬牙搖頭,捂住那半邊腦袋。
梁製片看得膽戰心驚的,忙擠過去拍了王序一下。
王序躬著腰坐在椅子上,臉垂得低低的,對肩頭這一下毫無反應。
他突然抬起頭,又猛得站起身來,對場中的兩個演員喊道:「分開!你們兩個分開!」他氣急敗壞地對旁邊的工作人員大吼:「把他們兩個分開!」
梁製片扯著他肩膀讓他轉過身來,嚴厲地喊道:「王序!」
劇組最有分量的兩個人走到暗處,梁製片給王序點了支煙,給自己也點了一支。
「拍到哪了?是……」梁製片含著菸嘴猶豫了一瞬,繼續說道:「梁勇送江路回家,被張松看到,是嗎?」
王序答非所問,「你怎麼來了?」
「……沈戈給我打的電話,說你最近壓力太大。」
王序冷笑一聲。
梁製片看著他明顯比上次憔悴的臉,心中五味雜陳,「我一直沒問你,為什麼非得拍這部片子?」
王序悶頭抽菸。
「讓我猜猜,你看我說得對不對。」梁製片也吸了口煙,「你這部戲不是拍給自己的,是拍給『他』看的,是吧?」
王序沒有說話。
梁製片認識他這麼多年,見他不吱聲就知道自己猜對了,不由心底一酸。他又吸了口煙,緩聲說道:「這樣也好,把那些誤會都解釋清楚,把以前沒機會說出口的話借電影說出來,也好……」
王序痴痴地愣住了,半晌後,他終於開口,問梁製片:「他為什麼從來不找我?我也算有名了,也從來沒改過名字,他要想找我還不容易嗎?他為什麼不找我……俄羅斯那麼遠……他為什麼要去那麼遠的地方啊……」他就如那些電影裡的痴男怨女一般,空洞地望著虛無的遠方,「他跑那麼遠,是恨透我了吧?」
梁製片很著急,「你鑽什麼牛角尖?你覺得你有名,可人家俄羅斯不報導中國導演啊!俄羅斯哪遠了?還跟咱們接壤呢,那會兒去俄羅斯做生意的多了去了,他腦子不是很活嗎?去俄羅斯謀財路不很正常嗎?」
他見王序如此頹廢,心裡明白,人要是一點盼頭都沒有,那就全完了。
他用自己最擅長的語言來勸服王序:「剛開始籌備這部戲的時候,你怎麼說的?你說這部戲肯定能打動所有人,肯定能在國際上拿大獎,我一開始還覺得你是說大話,但是仔細看了你的劇本,後來又看你拍的那些鏡頭,就覺得你是對的!」
「咱們這部戲,同性題材,九十年代的中國,下崗,嚴打,真是要什麼有什麼,國際上的那些獎項最偏愛的就是這類題材。」
說到這裡,他自己都要信了,頗為激動地用力拍著王序的肩膀,「張明松去了俄羅斯又怎麼樣,你拿了金棕櫚,拿了金熊,各個國家的媒體都要報導你,你還怕他看不見嗎?」
第101章 沈戈殺青
只是一支煙的時間而已,導演和梁製片回到片場後,整個人的精神都煥然一新。
「來,我給你們找一下情緒。」王序對兩個主演說道。
沈戈和凌笳樂欣喜地對視一眼,他們已經很久沒聽過這句讓他們讓他們受過不少罪的話了。
對於許多喜歡電影的人來說,看王序工作是種難得的享受,他引導演員入戲的方法聰明而獨特,安排燈光與攝影機亦是匠心獨運。但是梁製片看著王序情緒飽滿地同演員們說戲,卻是越看越不忍心。
他移開視線,看到一旁攤開的劇本, 王序的鏡頭都在他自己腦子裡,劇本則顯得言簡意賅:
張松
(在江路口中聞到酒味,憤怒、壓抑)
你喝酒了?你不知道自己那點兒酒量嗎?還是你想喝多了再和他干點兒什麼?
江路
(震驚、傷心)
我沒有!
江路
(反應過來後,憤怒地推了張松一下)
你說什麼呢你!張松你有病吧!
張松
(冷笑)
沒有?我還不知道你嗎?就喜歡那些外國的玩意兒……他那麼有錢,大別墅、洋車、洋酒,不都是你喜歡的嗎?
在梁製片心底壓了半宿的鬱氣終於泄漏,他將劇本重重地合上,長長地嘆了口氣。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兩個主演的表現。
這段戲不好演,但沈戈和凌笳樂的表演卻激烈而自然。在現場觀看比直接看那些拍攝好的成品感受更深,讓梁製片回憶起他們試鏡時的生疏與猶疑。此時他們生澀褪去,無論是沈戈還是凌笳樂,他們的表演都與自身渾然一體,不禁讓梁製片想到一個詞——脫胎換骨。
王序用了四個月的時間,讓他們脫胎換骨。
甚至連那個配角都學會表演了,不再是試鏡時不著調的樣子,從頭到腳都是王序想要的那個九十年代的富二代。
蘇昕向爭吵的兩人跑去:「你幹什麼你?小路就是跟我吃頓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