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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1:30:50 作者: 簾重
這,才是她報復的終點站。
周津塬之前困惑問過她的一句話是,她到底想要什麼?趙想容花了很長的時間去思考,她想,自己其實並不是那麼饑渴地想得到周津塬的愛與認可。
她以前的想法很簡單,不想要他們之間要變成那種白爛噁心的言情劇。
她如今的想法也很簡單,不想為了莫名其妙的爛理由,把兩人的關係,重新拉到原來的軌道。怎麼可能一樣?
母嬰室陳舊空曠但乾淨明亮。在母嬰室,有椅子可供坐下,趙想容的手機只開著wifi,繼續工作視頻。Patrol提了一句說他明天晚上回國,是否需要幫著退稅,趙想容卻突然想起,貌似把自拍杆落在周津塬那裡。
無所謂了。
空調開得很冷,她只穿著吊帶和熱褲,凍得瑟瑟發抖。趙想容低頭開始翻周津塬的行李袋,從裡面找出一件做工極其精良的白色男士襯衫,匆匆地套在外面。
她在水池邊挽起過長的袖子,開始四處找充電口,為心愛的手機充上電。
停車場的男女廁所倒是有人用,但並沒有準媽媽帶著嬰兒來母嬰室,她就鳩占鵲巢地坐著。趙想容玩了好幾盤手機遊戲,期間不停地回著各種微信。
也不知道多久,她突然發現自己在打瞌睡。而當她突然再驚醒時,機場的清潔工正開著小小的機械清潔車進門。
雙方都是一愣,趙想容立刻先笑著hello了一聲。清潔工便也對她笑笑,倒也沒有攆她離開的意思。
趙想容心安理得地坐著,重新買了一張回巴黎的機票。飛機將於兩個小時後起飛。她再提前在巴黎訂了一輛車,讓司機來戴高樂機場接自己。
清潔工人開著小車離開,趙想容跺跺腳,也跟著走出去。
她拎著行李袋,很鎮定地坐電梯,重新回到了機場出發大廳的入口。
重新排隊,重新安檢,重新出示機票和護照,一路都暢通無阻。世界如常地不關心誰發生了什麼,至少,羅馬一點不關心小偷和騙子的命運。趙想容確認了這一點,她想,好吧,對義大利還是有一點好感度的。
她的新航班在同一個航站樓內等待,但旅客變得稀稀落落,不少店鋪早就已經關門,只剩下候機室的空座位整齊排列,猶如棋盤。
趙想容看看表,她甚至沒發現,自己居然在母嬰室待了足足十二個小時。她不覺得餓,渴,累,難過或者任何生理感覺。
但路過自動售賣機,趙想容還是停下腳步,用紙幣買了一瓶冰得可怕的礦泉水和士力架。機器吐出的找零硬幣沒地方放,再塞到周津塬的行李袋裡。
趙想容剛坐下,還沒吃士力架,義大利人民就發揮他們慣來不靠譜的個性,空乘臨時通知更改了登機口。
趙想容施施然地往回走,她一路張望,打算把手裡沉重的行李袋交給機場乘務。
她沒注意到,更改的登機口需要路過剛剛的33號登機口。
她更沒注意到,就在不遠處,隔著幾排座位,有人正背對她凝視著外面灰紅色的天空。
——該放手了。
周津塬這麼告訴自己。
他之前在羅馬街頭的那番話,已經徹底地搜刮盡了所有想說的話。他甚至覺得,此生再無其他話好講。如果那番話都不能夠打動趙想容,她就可以直接去死了——當然,他想的是,如果那些話都不能打動趙想容,他們之間沒有任何可能。
再過了會,周津塬的理智又覺得,他可以繼續找她,糾纏她。而眼下的當務之急,是要先離開機場。
按照常理來說,周津塬知道他至少第一時間應該報警,或者求助大使館,或者請求機場去查無所不在的監控攝像頭,看她去了哪裡。
但是現實生活里,某人只是坐在原地。
周津塬凝視前方。
夜色徹底地暗下來,弧形玻璃被擦拭得很亮,簡直能當鏡子反照。周津塬的咖啡不知不覺已經被喝光了,紙杯卻保持完整。他輕輕地握著空杯子,看到警衛牽著威風的狼狗,背著槍走過去,他也沒叫住對方。
趙想容拿了他的行李和護照,獨自走了。
周津塬知道他會為此事痛苦,但他沒想到,這次的痛苦會扭結成一陣如此強烈的東西,讓他在十幾個小時裡無法挪動一步。他什麼也不想做,除了坐著。因為一動,他就會更痛苦。
義大利語,法語和英語偶爾提醒著登機時間,周津塬試著凝聚精力聽,想把思緒拉回來,但始終沒有成功。
他想,再給自己五分鐘時間就走。
而直到這時,他耳邊突然捕捉到到熟悉的,輕輕的笑聲,與此同時,他從玻璃的反光里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
趙想容女士正在和警衛比手畫腳。
編,又開始編!來自遙遠中國的趙女士笑著說,她剛才在衛生間裡,「不巧地」撿到一個行李袋。請問,為什麼她能在女衛生間撿到男乘客的行李袋,趙想容甚至不準備編出合理理由,她只是微微地挑了下眉。
義大利警衛跟她聊了幾句,就接過行李。
據說羅馬的安保也很不可靠,這個警衛也可能不準備把失物交給機場。或者,他自己偷偷留了。但趙想容不在乎,她看了眼表,繼續匆匆地往前走。
有人千里迢迢地追來國外,壓著自尊心,上趕著求愛,卻被偷走護照,丟了所有行李——周津塬八成體會到,她以前在他身上體會到的所有挫敗感。她反正是終於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