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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1:30:50 作者: 簾重
    趙想容為食物咔嚓照了一張相。

    隨後,趙想容又整理坐姿,舉起她的新寵自拍杆,讓自己的臉入鏡,準備自拍一張,當作以後發ins的素材。

    也就在這時候,有人在邊上說了句「ciao」。

    接著,一杯冰咖啡從她頭頂傾倒。細小的冰塊,碰撞在了趙想容的手錶表殼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趙想容被冰得整個人都縮在座位里。

    咖啡店坐落在熱鬧的街口,眾目睽睽之下,她的頭髮,肩膀,胸口和膝蓋,包括連衣裙已經徹底被黑色咖啡浸透。

    趙想容側身坐著,整個人像被飄在水裡的,但手依舊穩固地抓著自拍杆。她微微張嘴,但安安靜靜地沒有尖叫。

    因為真的就還沒有反應過來。

    ——短暫的怔忡後,那張美艷的臉像被推了一針玻尿酸,趙想容的鼻子和眉毛全豎起來,在發怒的邊緣。

    自己上輩子究竟和羅馬結下了什麼樣的血海深仇?

    趙想容直接就把自拍杆摜在桌上:「你死了。」

    她抓起雜誌,緊緊地握成一團,四處尋找那一個不長眼的義大利人,打算刷新一下國人在海外的不光輝形象,錘爆對方的狗頭。

    看到來人後她被鎮住了。

    咖啡店的老闆繫著白圍巾,疾步從店裡衝過來,嘴裡嚷嚷著義大利語。肇事者將空托盤和空紙杯摔到她的桌面。咖啡杯一震,趙想容再往後退了兩步。

    她一時根本說不出話來,瞪大了眼。

    異國他鄉,燦爛陽光下,周津塬罕見地休閒打扮,穿著一條休閒的純黑色短褲,露著小腿,帶著一股非常垮的感覺,根本不像這個歲數。他胳膊下夾著一大捧虞美人的鮮花,腳下是lv的黑色行李袋,隨隨便便扔在地上。

    義大利店長在旁邊揮舞胳膊,以極其憤怒的語調譴責周津塬,有侍者夾著菜單跑過來,遞來紙巾,又詢問趙想容有沒有事。旁邊也有義大利人圍過來,要求肇事者道歉。

    只有某人。從頭到尾,連挑眉的動作都沒有。他那張臉,依舊像從以前的客廳,中國的手術室被瞬間平移到羅馬街頭。

    趙想容一時居然有點茫然。

    分開這快那麼久,她甚至沒有刻意想起過他。以至於當周津塬出現在她眼前,她的第一想法是睡醒了吧,還是早上起猛了,其實她還躺在床上,做著噩夢。眼前就是一個毫無關聯的遊客,只是長得很像他。

    周津塬同樣也已經打量完她,他說的第一句話是:「黑了。」

    簡單一句話,讓每天精心抹半罐防曬但這幾天除外的趙想容找回語言能力。她不假思索地說:「Fuck you!」

    周津塬眼睛裡同樣閃著強烈的怒意和……思念,他說:「Fuck you next」

    趙想容終於確定,眼前這個人,絕對就是周津塬。

    她退後一步,用雜誌遮住濕透的胸前,推開看熱鬧的人,掉頭就走,不想讓他看到自己表情。

    。

    但走了不遠,周津塬就掙脫身後的人,提著行李袋追上來。

    他一把拽住她柔軟的胳膊:「笨蛋,你的酒店在相反的方向。」

    趙想容想摔開他的手,沒成功:「警察局就在這個方向!」

    周津塬掏出錢包:「附近有一家Prada。聽說你喜歡這牌子的東西?我賠你衣服。」

    「今天是星期日!你即使當場暴斃Prada都不會開門!」

    但趙想容習慣性地掃了眼錢包,她很快知道,周津塬根本不想說什麼見鬼的Prada,他就是想讓她看看,這個錢包,是她曾經替他買的打折貨。周津塬當時直接丟到角落,沒想到又被他從哪個犄角旮旯里找出來。

    趙想容真討厭自己記得這種小事。她當時看到什麼都想給周津塬買,卻又不想把這件事弄得那麼隆重。

    她冷下臉,一伸手就想打掉周津塬手上的錢包,但周津塬握得很牢,她只好推了他胸膛一下,再舉起依舊帶著咖啡味的潮濕發尾:「你是不是有病?你上的哪家垃圾醫學院,你的小學老師從來沒教過做人至少要有基本素質?」

    周津塬抬手幫她撩了下濕漉漉的額發,他靜靜地說:「這是你欠我的。」

    「我欠你?我又欠你什麼了?!」

    像打開什麼開關,趙想容的怒氣和聲音一下子就迸發,周津塬都被震得收回手,身邊幾個義大利人多看他們幾眼。

    「你還給我裝!」但周津塬反應過來後比她的聲音更不穩,他的臉色不知道從什麼開始,和剛剛趙想容從椅子上跳起來一樣的蒼白:「倒也不是我看不起你,容容,在這世界上,只有小學生才偏愛寫藏頭詩!」

    趙想容臨走留給他的信件,每一行的第一個字連在一起,是「周同學再見」。

    周津塬當時一眼看出來。

    他第一感覺就是:這種幼稚程度的惡作劇,她也要玩嗎?趙想容能把告別弄得像是一個偶發玩笑,最後,他發現她確實來真的。

    趙想容走了兩周的時候。當周津塬想她時,他都會惱怒地想她最好在國外按時吃藥,無論是治腦子和治胃的。

    但周津塬卻無法重讀那封分手信。他不敢回看。就好像回到了很久以前,沒讀醫學院之前,如果一個人受傷,他只會用力搖晃他肩膀,等對方自己恢復清醒。

    他不能搖晃他自己,他只能對眼前人說:「別叫我同學,我不是你的同學。你給我寫一萬封分手信,我都不可能和你成為朋友。我們之間的東西,比友誼複雜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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