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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1:30:50 作者: 簾重
    威尼斯的天有點陰,他們訂了私人快艇直接來碼頭接。

    趙想容的手裡多了兩個購物袋, 她沒讓人拿, 自己從岸上跳過去,但新買的中跟鞋腳底一滑,腰重重地撞到扶手。她哎呦了一聲,被扶穩。

    快艇在水面上快速滑過, 浪翻成兩股, 又很快滴聚攏。

    吃完午飯後天色有點陰, 同伴嫌白天威尼斯的遊客太多,準備前去Murano, 一個以手工玻璃工藝出名的小島。

    有人要買燈,他們便去了家專做大型玻璃吊燈的高奢家具工廠。店主很快知道來了客戶,派人介紹。訂這種燈具需要花費很久,才能確定細節。

    其他人在島上閒逛, 趙想容走了幾步坐在長椅上。

    阮妹留下來陪她, 對著長椅方向的是家賣玻璃工藝品的小店。臨街的櫥窗里擺著的一根玻璃蘸水筆,整個筆身晶瑩剔透,由全玻璃製成。「你喜歡嗎?」阮妹注意到她目光。

    「我用不著它。」趙想容輕快地說。

    趙想容繼續跟她的越南旅伴遊包了當晚最後三艘的藍色貢多拉,繞著老城,悠悠轉了一圈。經過嘆息橋的時候,大家紛紛拍照。因為天色暗, 趙想容很嫻熟地用手機幫著打光。

    隨後發現,周津塬又給她發來一條微信。

    是一個位置定位。

    地點顯示是在聖馬可大碼頭——他居然也跟來威尼斯了?

    威尼斯水城一面是明亮熱鬧的商鋪,另一面是狹長的貢多拉無聲無息地盪過黢黑水道。他們經過時,岸上有遊客熱情地歡呼和招手。趙想容卻始終提著心,不可能在路邊撞到周津塬吧?

    謝謝,並沒有。

    不但沒有,他們在人流量最大的聖馬可廣場外面吃了晚飯,路過無數中國人,也沒有他。趙想容跟自己說,沉住氣好嗎。

    暮色漸深,趙想容和夥伴在威尼斯的小巷子裡走了一圈散步,又乘坐快艇回去。

    大家玩了一天,也都有點累。

    越南人也不再照顧她說英語或法語,交談時說起母語。越南語細細碎碎的,比威尼斯的水氣還輕。趙想容抱著臂獨自站著,好像是出國以來的第一次,感覺到有點孤獨。

    她回房間,又趴在床上。

    周津塬陸陸續續地發了張照片,舉著一個粉色花瓣狀的冰淇淋。隨後,又拍了張威尼斯帶有點妖藍的夜色,再拍了建築,應該是里亞托橋,再拍了張獅子的雕塑。最後,他甚至罕見地發了張自拍。

    說是自拍,依舊看不到臉。

    周津塬戴著一個威尼斯傳統面具,面具大體是細膩的白配金,嘴唇處卻是藍色的,整張臉包得嚴嚴實實。像眾神審判下木然的小丑。

    趙想容也不知道什麼心情,一張張地點開看了遍。

    看到最後,她忍不住回:「推薦你幾家威尼斯當地餐館吧,墨魚面挺好吃的。」

    結果剛按了發送,兩秒不到,周津塬就像聞到血的蝙蝠樣立刻給她打來視頻。

    趙想容罵句髒話。但遲疑片刻,她點了語音接聽。

    語音接通後,周津塬也沒立刻說話,他們沉默著,都知道兩人的關係如今有多脆弱,脆弱到,只要他再提出和趙想容見面,她就會立刻掛斷、拉黑和消失。

    終於周津塬先打破尷尬:「……哪一家?」

    趙想容莫名其妙,他再解釋:「剛剛不是說要給我推薦餐館,哪一家?」

    趙想容恍然,她倒是笑了:「你現在真的在威尼斯嗎?我不信。」

    周津塬的表情冷靜,但他微微一抿嘴:「你接下來做什麼?」

    趙想容把手機設為公放:「不知道。我這一次來義大利是當土豪的陪襯。我既然不出錢,也懶得問行程,就跟著他們一起混唄。」

    這句話勉強可以作為放他鴿子的理由,但他哼了聲:「不怕別人把你賣了?」

    趙想容嫣然說:「你想買我嗎?」

    她似乎是在調情,周津塬卻無法回答。如果他們的關係再好點,他可以說「金屋藏嬌」。但是現在,所有被言語修飾的回答都非常危險,最後周津塬只能誠實地說:「不錯,我想要你。」

    等這句話說出口,他才發現真正想說的是,他想要她——勝過世界上的一切。

    趙想容聽後又笑了:「謝謝你。」

    他奇道:「謝謝?」

    「是呀,謝謝。謝謝你現在沒有說什麼想我,miss you之類的話。否則,我會吐。」她冷酷地說,「你肯定不想聽我吐的聲音。」

    這話刺傷了周津塬。

    隨後,趙想容就又說:「唉,我現在好空虛好寂寞,真想找個義大利男人跟我一夜情。」

    周津塬明知道她在氣他。而他內心早有一股暗自潛藏的憤怒,憤怒是從她做了那麼多事後一聲不響出國開始。她說在巴黎,在米蘭,隨後又跑到威尼斯開始。他無數次想要不要在國外尋求官方力量找她,甚至最直接的反應,就還是煎熬和疲倦——時差沒倒過來,三天坐了三趟飛機,他沒吃那該死的花瓣冰淇淋,拍完照,直接扔了。

    周津塬沉默了會,只能順著她表現出來的任性與滿不在乎,冷冷說:「威尼斯都是遊客,沒有幾個本土的義大利男人。」

    趙想容笑嘻嘻地答:「只要他們別說中文,我起碼不會吐。」

    這時候,她房間外咚咚咚咚有人敲門,趙想容再沒心沒肺地說:「聽到了嗎?外面有人正敲我門。你說我應該開門嗎?很可能,就是來找我一夜情的男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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