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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1:30:50 作者: 簾重
但身份證不難查。趙想容以前在他們院體檢過,可以用電子病歷調一下檔案。
周津塬正在醫院準備開組會,對方打回電話,說不需要再提供身份證號。
「——護照號就夠了,海關有她的出境記錄。她一周前就出國了。」
周津塬側頭夾著電話,匆忙的腳步只不過略頓了幾拍。
四周很吵。
但一瞬間,周津塬好像只是略微驚愕,甚至內心沒有什麼太大的情緒起伏。因為周津源又聽到自己平靜地說:「……我還需要更多信息。」
「她訂的上午的飛機,直飛航班號是xxxxxx,目的地是巴黎戴高樂機場。」
等周津塬深夜再回趙想容公寓的時候,帶回厚厚的一沓紙。
紙張上面,完整列印有趙想容出關前拍的最後一張電子取樣照片,她的寶馬車行駛記錄——最近的時間,是那個什么小芳在偷偷開她的車。還包括趙想容的信用卡海外刷卡記錄,她賣房時讓律師做的預告登記……
周津塬一張一站地翻著,他看著那一串銀行卡消費過後的流水數字,都仿佛不明白。
他整個下午都試圖回想,兩人最後一次見面。那天晚上,趙想容是否流露出什麼異樣。
沒有,根本沒有。
她的語氣,動作和微表情一切平常,問的是無聊問題。他當時正暗自惱怒,也沒攔著她發揮,默默聽她說了一堆亂七八糟的什麼諾獎廢話。而幾個小時後,趙想容就離開了。
周津塬回想起那場景,簡直有點欽佩,又覺得莫名好笑。
因為自己沒有懷疑過。他只是覺得,她最近又在莫名其妙地發脾氣。她還生活在公寓裡,她平常珍視打理的珠寶衣服和包,什麼也沒少,甚至門口的紅色行李箱原封不動地靠著她的一雙高跟鞋擺著。
等等,紅色行李箱。
周津塬迅速地站起,他停在鮮紅色行李箱前,嶄新的紅色行李箱。用腳踹,非常地沉重,裡面好像裝了什麼東西。周津塬蹲下來,行李箱的兩個拉鏈掛著密碼鎖。如果想打開行李箱,需要輸入四個數字,進行解鎖。
周津塬用手指摩挲著這把行李鎖。小小的,銀色的,脆弱的金屬,中間還有縫隙。可以更暴力地砸開,用鉗子擰開,或者,用任何方法更高效率地解決它。但是周津塬不想這麼做。
他第一次,試了初始密碼,五個00000。錯誤。
第二次,試了趙想容的生日。錯誤。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試了他們的結婚紀念日,她手機號碼最後五位,他的生日。
全部錯誤。
周津塬臉色沉靜,他隨後試了第五次密碼,這一次,他輸入五個4。
行李鎖驟然彈開。
隨著拉鏈開合,鮮紅的行李箱裡面,就像九天的銀河倒傾般,流瀉出霜色,趙想容在行李箱裡留下一袋白沙。怪不得,行李箱這麼沉,踢都踢不動,一時之間,他耳邊只有安靜的簌簌聲音,是沙子一粒粒地落在光滑地板上的聲音。
周津塬看著那沙子,微微皺眉。
趙想容不是小清新風格的女孩,她在行李箱裡留下沙子,估計是想耍他,或者,沙子裡面藏有什麼。
他毫不猶豫地伸手進去,掏了幾下,就在沙中觸到什麼金屬硬物。拿出來,居然是他們的結婚照。
周津塬抖落余沙,翻轉過來,結婚照的背面,趙想容找了根金色的筆,在黑色的布景板上寫了回信。
「再次被我耍了吧?
見到這封信,你應該意識到我提前出國。我很期待這次出國的進修,即使你覺得我工作或者我本人膚淺,但只要我自己覺得有意義就足夠了,要你管?!
周津塬,你說的對,我們都是古怪的人。我們最古怪的地方在於我們發自內心地認為,在世界上做一個不被任何人所理解的人,哪怕隱瞞,扭曲,偏執,殘缺,甚至永遠不被心愛的人所愛,其實都不是什麼太大問題。甚至,也充滿著樂趣。
同意嗎?
學醫的人應該知道這一句話,我從你的筆記里偷看的:偶爾治癒,常常幫助,總是安慰。我相信,真正驕傲的人不屑被治癒。
他們會常常幫助別人,而不管你承不承認,我們每一個人,或多或少都需要被安慰,所以,這封信是我發給你的好人卡。這輩子我會追逐自己的幻想或理想,會和自己喜歡的人戀愛睡覺,你自己去決定要不要當其中的一個。」
信只有五段,黃金般閃亮的字跡,一如既往沒有任何開頭和落款,不談告別,結尾也草草。
等周津塬再抬起頭,行李箱的沙子已經流光,掩埋住他的腳。而在行李箱底層,還有個小小的,扁平的東西。
周津塬附身拾起來,是一個名為麗珠得樂的藥盒。
藥盒裡面顯然裝有什麼東西,叮噹作響。他打開,一枚威爾斯黃金戒指嚴密地卡在一個疊的四四方方的紙片上。
周津塬垂眸捏著她還回來的戒指。他強行壓住心裡的情緒,只冷冷地說:「走就走,又何必又多此一舉呢?」
虧他還以為,趙想容瞬間轉了性子。這頭粉紅豹依舊是那麼沉不住氣,他早就已經決心陪她出國。最艱難的決定已經做出,她為什麼不能等兩天,等他親口告訴她。何況,她即使先走,他也會找她,她又何必遺留戒指?
周津塬隨手展開卡著那枚金戒指的紙片,是一張醫院的機打收費票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