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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1:30:50 作者: 簾重
周津塬不理會她的諷刺。過了會,他平平回答:「三四百平就挺合適。」
趙想容倒是沒說話。
他倆都是錦衣玉食里堆出來的人物,趙想容最初住在這公寓,是離婚後的權宜之計。住了段時間,她也嫌棄面積太小,尤其現在有個拖油瓶,和他那堆瘟疫般的醫學參考文獻在。
周津塬打算拉著趙想容,一起回到結婚時的公寓。
周津塬已經發現他們婚紗照後的奧妙,他也親筆回復了一句話,但是,他更想讓趙想容自己發現這一切。有時候周津塬也承認,他確實是個以自我為中心去駕馭別人的男人。
趙想容沒興趣。
她清空了電腦里的廢紙簍,眼睛再也沒看他。她說:「我把以前家的密碼告訴你,你想回去住就去。出國前,我都會住在這裡。」
一提到出國,周津塬不便接下去。
趙想容也沒繼續聊。
她起身,踩著地面那堆醫學詞典,走到自己衣櫃間前,為明天的訂婚儀式拿了件裙子。
但頭腦一動,突然想起別的。
周津塬這種麵皮冷清,實際存在感強烈的人,即使在便條簽里,他也得寫明「我的職業是醫生」,孟黃黃假裝不察,還固執地問信是不是塗霆寫的,又在她面前故意提塗霆的名字。
小姑娘對塗霆,真是一種令人費解的感情連接。
趙想容心想自己又何嘗不矛盾。
在她和周津塬的婚姻里,兩人曾經也建立了一種外人無法感知的親密,就是這種殘存的連接,把她重新拽回他身邊。
可是,她內心始終梗著點什麼。
趙想容在塗霆身邊,他們誰也不想掌控對方,她甚至恢復了點孩子氣,而這種孩子氣帶到周津塬面前,就等於一整塊生牛排摔到鱷魚面前——這個前夫,真是她幻想的排泄物,她靈魂的垃圾,她生活里最麻煩的甲方……
趙想容盯著眼前一件用防塵罩籠著的羊駝毛大衣。那裡,塞著自己的「孕檢報告」。
她這麼一發呆。房間徹底靜了,周津塬離開他的電腦,從客廳走過來。
他看到她提著雙高跟鞋和裙子,臉上帶著一股熟悉的倔強神情,正凝視著衣櫃深處。
周津塬便問:「這麼晚,你還要出去嗎?」
趙想容回過神,長長的眼睫毛閃動,遮住光芒。她若無其事地再取了條輕若蟬翼的披肩,關閉衣櫃門。
周津塬聽說趙想容明天要去參加訂婚儀式,又問了一句:「誰結婚?」
也許,周津塬才是徹底的聾子。前幾天剛跟他說完孟黃黃的訂婚儀式,這人很快拋之腦後。他根本就不在乎。
周津塬不再說什麼,重新坐回到桌前,整理會議上發的英文資料,突然,他又開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看電影?」
趙想容比著她的裙子,在鏡子前稍微轉了圈,懶懶地沒說話。自己看起來還像一個純花痴嗎?她怎麼會為了和他看電影,就放棄明天去參加孟黃黃的訂婚儀式?
「不是明天。」周津塬淡淡地解釋:「明天太遲,今晚一起看場電影吧?換換腦子,我看這些英文也覺得很煩。」
她和周津塬,好像沒有單獨地看過電影。
周津塬真的拋下他未做完的工作,兩人一起去了公寓不遠處的影院。
買票時,周津塬表示,除了愛情片和歷史片,其他片子無所謂。趙想容隨手戳了一部最近上映,傳說中極度催淚的皮克斯親情動畫片。
兩人身材都好,因為平時飲食都極端忌口,沒買任何零食。
周津塬想買兩瓶水,趙想容擺手說不需要。
出門前,她從冰櫃裡帶了一罐冰鎮啤酒。她看電影時,會習慣性地喝點濃度低的酒,古古怪怪的習慣。
他們並排坐在max的放映廳。電影的夜場幾乎沒有小孩,每個觀眾都是靜靜地貼著角落,溜進來。
周津塬將手機調成震動,轉眸看到趙想容的那罐啤酒還沒動。「幫你打開?」他隨口問。
趙想容側頭看他。
只要他想,周津塬就能扮演最深情的情人和最體貼的丈夫,但是,這個男人內地里是什麼德性,她已經起了疑心。
周津塬看她不語,就要拉開易拉罐。
趙想容回過神,用食指把他手戳開:「算了,我突然不想喝酒……因為明天還要早起。」又說,「我再去買瓶水。」
這部電影非常精彩。
但電影是動畫片,趙想容看到中途,不禁打起瞌睡。她用左手撐著腮,看了好幾眼手機,再瞥了眼旁邊的周津塬。
他戴著3d眼鏡,專注地盯著大屏幕,有種資深優等生上課規矩聽講的感覺。
快散場,周津塬還保持這姿態。她才意識到,這人是像雕塑般地睡足全場。
過了會,周津塬被掃地阿姨推醒。
放映廳的座位連成一片空蕩蕩,剩下自己和前方巨大的空白屏幕。旁邊的女人早就沒影兒。扶手的卡槽處,放著一罐沒打開的啤酒,室溫下摸著全是濕淋淋的水。
周津塬獨自走出門口。
他面無表情的,眉眼處黑黑一片,什麼也看不清。直到耳邊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嘿,周津塬,你可終於醒啦。」
原來,趙想容並沒有先走。
她坐在外面一排的電動按摩椅上等他,挑高一邊眉毛,表情依舊是略微不耐煩的嬌俏,正在無聊地拍著沙發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