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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1:30:50 作者: 簾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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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年到了春夏,趙想容都會買幾件連衣裙。

    她有一件非常喜歡的連衣裙,是大學時期的,風琴褶皺的薑黃連衣裙,來自Marni。它摸上去非常厚,編制也很複雜,但其實是純真絲。但今年趙想容自己熨燙時沒掌握好溫度,把領口燙壞了。她拿到公司,問幾個資深時裝精還能不能搶救,都說不行。

    Patrol冷冷地說:「真可惜,這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一條裙子。」頓了頓,又說,「你試試Veronique Leroy。」

    」我試過,但穿起來很笨重。」趙想容面無表情地說。

    Patrol沉默片刻,他說:「你可以再試試。」

    趙想容年輕時,任何誇張造型的衣服都敢嘗試,夏天經常不打底的真空上陣。這兩年除了跳脫的顏色,選款都謹慎了很多。

    她耳疾又犯了,睡眠不好。打了一圈腮紅,讓蒼白的臉皮有了血色。

    旁邊的人見怪不怪,能讓粉紅豹這麼精心打扮的,肯定是難搞的人。

    趙想容選在一家咖啡廳。

    進門前,她抬頭看了下自己表,時間剛好。

    蘇昕剪了短髮,坐在咖啡廳最裡面,她沒睡好,早上看了一眼鏡子,也是淡淡的黑眼圈。

    趙想容終於推門走進來。咖啡店裡有仿照就把設計的吧檯,牆壁貼了磚型紙。趙想容把包換到另一隻手,朝蘇昕招招手。她不耐煩地說:「你怎麼坐裡面?坐在外面,屋裡太暗。」

    兩人一起坐在灰色的遮陽傘下面。陽光非常好,好到讓人感覺她們應該在巴黎,而不是進行此刻尷尬的談話。

    趙想容等侍者把甜點放在桌面,才抬起頭,淡淡看了眼蘇昕的短髮。

    「你剪短髮後,不像許晗了。」她隨口說。

    蘇昕捏緊了眼前的咖啡杯,淡聲說:「我就是我。」

    趙想容笑著,目光很冷,刺得人如坐針氈。老實說,蘇昕怎麼想,她丁點兒都不關心。趙想容就是來瞻仰一下和許晗相似的容顏,就好像是在為一個活死人墓獻花。

    蘇昕在這種目光中如坐針氈,她輕聲說:「您要來見我,是有什麼事情嗎?」

    趙想容還在微笑,突然間抓住蘇昕的手。蘇昕心臟大跳,忘了呼吸,只感到那五根柔膩的手指冰冷地按著她。

    「別緊張,我不像我大哥,對女孩子那麼粗魯。」趙想容的目光掃過她年輕的皮膚和尖翹的鼻子,她說,「除了睡過一個男人,你和我沒有任何東西是相同的。」

    蘇昕掙脫她:「請您對我尊重一點。」

    趙想容懶洋洋地鬆手,她用旁邊的小叉子颳了塊蛋糕:「我不是周津塬,你犯不著在我眼前立白蓮花人設。」

    蘇昕沉默片刻,她忽而一笑:「我白蓮花?那麼,趙小姐你呢,你憑什麼看不起我?你從頭到腳,哪樣東西是靠自己雙手掙來的?你的房子和車,應該都是父母給你的禮物,自以為』上流階級』,不過投胎好。如果你父母生病了,你會幹什麼?我有對不起你的地方,但是……我只是無路可選。」

    趙想容一愣:「你轉移什麼焦點?我什麼時候因為沒房沒車,就不尊重人了?你說我不尊重你,除了傍上周津塬,你又做過哪些能讓我尊重你的事情?你說,我聽聽。」

    蘇昕移開目光,她同樣覺得,夏蟲不可語冰,趙想容那種活在錦衣玉食,內里又如敗絮的女人能懂得什麼。

    「也是,只有你們有錢人才配說尊重。」蘇昕淡淡地說,「我真的沒有想破壞你的家庭,我想都不敢想。我說話難聽,但是,你和津塬之間的問題,肯定早就有了,並不因為我的出現而減少和增多。我也告訴你,如果周津塬以後離開我,我也不會報復任何人。」

    趙想容在陽光下,眯起眼睛。

    她主動來見蘇昕,說不清是想看笑話,還是懷著一種很隱約,說不出來的真實擔心。趙想容剛才看到蘇昕的手腕處白白嫩嫩的,也沒什麼傷痕,所以,估計是自己多慮了,周津塬純屬就是醫院值夜班值糊塗了,跑來她面前撒瘋。

    趙想容鬆了一口氣,口氣卻壞下來。

    論吵架,趙想容還真的沒輸過。別說蘇昕,周津塬都可以來挑戰。

    「你以為你窮是因為缺錢嗎?小姑娘,你窮,是因為你缺的品質太多了。到底什麼樣的家教,才能讓個小姑娘沒錢的時候想要賣?我工作見過很多窮困的模特和設計師,他們也有原生家庭不好,父母有病,兄妹要養——但絕對不是每個人都往歪道想。減輕經濟負擔的方法有很多,你倒是聰明,直接選擇最省事的職業。」

    她根本不看女孩子蒼白,恥辱的表情。

    「我有你夢想不到的出身,財富和地位,但我也不妨再告訴你。這世界上,比我趙想容要更有錢更漂亮更有地位的人有太多太多。我的生活,絕對沒你想像中那麼夢幻,為了活出自己,也是每天都在掙扎。因為,真正的尊重不可能拿錢買。至於你,你確實運氣好,抓緊周津塬吧!」

    第54章 54

    趙想容不想處理蘇昕的負面情緒。

    她當初不應該拿和周津塬婚姻出的問題, 遷怒這個小姑娘。但是,趙想容看不起蘇昕還真不是因為這個。

    蘇昕的問題是, 她嘴上說自己有夢想,自己有自尊, 自己想要奮鬥改善, 但她所做出的事,全部都是在毀自己。

    貧困所造成的窘境,當然真實,也當然非常痛苦, 但與此同時, 這種痛苦非常初級——它初級的地方僅僅在於, 一個人,如果連這種程度上的痛苦都無法克服, 他也就別想超越自己階級,取得更大的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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