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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1:30:50 作者: 簾重
有沒有這種可能,趙想容是他的筆友,他曾經滿懷激情地把自己的一切告訴「她」。而眼前的「她」,真的是曾經的「她」。不過,他想,也許是許晗告訴她的,她們似乎是好朋友。許晗到底瞞了他多少事情?
在臥室外,趙想容獨自抱臂站在客廳,嫌棄地看著周津塬的公寓。
蘇昕認為,這公寓被他收拾得非常整潔。但在趙想容眼裡,她覺得,周津塬的日子和山村野豬沒有區別,他的公寓比她辦公桌還亂——鋼琴的腳墊下面沒有地毯,桌面有兩塊水漬,抽紙巾就這麼隨意地擺放,牆紙有毛邊兒,菸灰缸也沒倒,魚缸的水也沒換,紅色的金魚感覺快死了。
周津塬沒買封閉式鞋櫃,幾雙皮鞋堆在門口。她順腳把他那幾雙鞋踢整齊了,又把雜誌擺回到原來的位置。
趙想容這時候也看到,牆上貼著一封信。
她剛想走過去,正在這時,周津塬擱在桌面的手機響了,上面的來電顯示:蘇昕。
趙想容猶豫了一秒,就迅速拿起來,滑開接聽。
蘇昕下載了她所有能找到版本的蕭邦《離別曲》,都聽了一遍。她忍不住給周津塬打電話。電話接通,蘇昕來不及說話,先聽到咯咯的笑聲。
蘇昕呆住。
接電話的不是周津塬低沉男聲,而是一個女人。她以非常嬌媚的聲音,輕笑了很久,笑得人心裡發癢。
「喂,你好,周津塬現在在洗澡,他不方便接電話。如果有什麼急事,明天再來電話吧,他今晚會很忙很忙,根本就沒時間和別人說話哦。」
蘇昕懵懵地聽著,但對方說完這一通後就掛了電話。過了會,她突然猜到這女聲是誰。
趙想容結束通話,內心暢快極了。
她可不會做那種不騷擾對方生活的優雅前妻,或許,那樣做會顯得體面,可是她不想裝這種酷,多沒意思!如果有機會,趙想容絕對樂意圍觀周津塬和蘇昕雞飛狗跳的生活,再反手噁心一下蘇昕。當然前提是,只要他們別騷擾自己。
蘇昕肯定氣壞了吧?趙想容微微笑了,一抬頭,卻看到周津塬正靜靜地看著她。
趙想容也無所謂。她的德性,周津塬比誰都知道。
周津塬拎著一個蛇皮袋走過來,又把什麼往她臉上一貼,冰涼極了。
「這是冰袋。敷在你手腕上,紗布別碰濕了。」周津塬說,絕口不提她剛剛搞的破壞。他說,「我就不送你了,再見。」
趙想容不解地眨著眼睛。
周津塬面色難看,目光深邃地看著她,不知道為什麼,趙想容再次覺得危險,自己的虛張聲勢被戳破了,她沒有推辭那堆舊衣服,匆匆地提著走了。
「別再來煩我。」臨走前,趙想容又警告他,「你和蘇昕一起去死吧!」
門啪嗒合上。
在公寓裡,周津塬一個人獨自站著。
他覺得挫敗和困惑,就好像查到獎學金名額,周津塬發現自己落榜的那一瞬間。別人覺得,他優秀慣了,他這個歲數,應該看淡這一切。
完全沒有,周津塬只是把戾氣收到最深處。當感覺到難受的時候,他會重複地看臨床脊椎手術的錄像,以及手機里剝開局部的彩色圖片,凝視各種肌肉和脂肪,這些人體裡井然有序的東西。他還喜歡看各種人工關節,這都讓他平靜。
現在,周津塬只想讓趙想容回來,他也許會陰冷地拽著她頭髮,壓在牆面,讓她因為害怕把一切事情都解釋明白。但趙想容肯定不會害怕,她會抬起那雙漂亮且熱烈的黑眸,輕佻地看著他。他也許會繼續做一些更過分的事情,就像他們婚姻存續期間似得……
不過,他讓她走了。周津塬不想變成野獸。
半個小時後,蘇昕又打來電話,他像沒聽見似的,用受傷的手又彈起了《離別曲》。
第二天天沒亮,周津塬一夜未睡,又準備去醫院。
他帶著自己的筆記本,上面存有一萬多張血肉模糊的手術圖片。
不知道為什麼,周津塬感覺比起身體,他的精神非常疲倦。在以往,周津塬從沒有感覺年歲增長,他感覺他依舊留在少年時代,但這種時候好像過去了。
周津塬的那一輛奔馳車買得很早,基本只在市內開,公里數也少。但在今天,他突然有種想換新車的衝動。就是,想把一切都換掉的衝動。
有個背影在樓下站著,有點熟悉。
蘇昕穿著一襲白裙,正站在遠處。
她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目光清澈,身姿纖細薄弱。周津塬心裡一下子就軟了,他想到他以前和許晗一起繞馬路,一遍遍地走圈。
周津塬走上前:「你怎麼來了。」
蘇昕臉色蒼白,清澈的眼睛中有各種情緒。「我有句話想問你,你不能騙我。你昨晚是不是和趙想容在一起,你倆和好了?」
周津塬簡單地答了句:「沒有。」
蘇昕很快就放了心,她就知道!
「昨天我打你電話,是她接的電話。」她謹慎地說了一句,但看周津塬那副樣子,他完全沒有解釋的意思。
「我要去參加早讀會。」周津塬說,「早上六點半要查房。」
「哎……」她斟酌地問,「我能陪你一起去?」
周津塬稍微遲疑了一下,他說:「我今天不想開車。」
蘇昕搖手:「我不是讓你送我回家,就是想陪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