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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1:30:50 作者: 簾重
    趙想容剛剛躲進小樹林,她成年後依舊怕黑,不敢繼續往裡走。周津塬跟過來找她,他喊她的名字,她聽到了,但她沒回答。周津塬失足摔下溝,她幸災樂禍,不打算管閒事。

    此時此刻,趙想容輕蔑地瞪了周津塬一眼,周津塬把自己推進溝,她也絕對不求饒。

    她柔聲說:「老公,我最近怎麼著你了。離婚後,你還要害命?反應略慢了吧?你不是讀到博士了嗎?」

    但目光接觸,趙想容汗毛倒豎。

    周津塬沉思地看著她。他面容寒冷,整個人都像欲噴發的風暴,眸子卻仿佛能吸收所有情緒的黑洞,凝視著她。

    趙想容從那雙漆黑的眸子裡,讀不出任何東西,只能感覺他握著她的手越發用力。

    「收到那麼多封情書,你有沒有回信過?」他揚眉繼續問。

    周津塬的這句話沒頭沒腦,但趙想容的眼睫毛,終於微微多眨了幾下。

    就像冰凍多年的河,她終於聽到下面的水流聲。她前半生一直在等,等周津塬主動問自己這個問題。但等的太久,問題和答案本身,都變得索然無味。她其實是非常沒耐心的人。

    趙想容在離婚後,完全隔斷周津塬的信息,她不知道周津塬現在都知道了一些什麼。實際上,她也不那麼在乎。

    周津塬沒催她回答,唯獨握著她的手勁越來越重,重到幾乎把趙想容的手腕折斷,她終於要忍不住尖叫掙脫,他突然放開手。

    「你先用你手機給我打電話,我手機掉進去了。」周津塬突然換了個話題。他剛剛摔得很重,手裡的手機早不知道扔哪兒去了。

    趙想容遲疑著,抬頭看著他。她說:「我憑什麼要幫你?」

    周津塬皺皺眉,又直接奪走她手機,等手機鈴聲在某處響起,再躍到溝里撿起來。

    兩人衣衫不整地從樹林裡出來,不少大學生都看著她。

    趙想容暗覺晦氣,她剛剛是在黑暗中自己撿了四散簡歷,手機還被周津塬拿走了,他也不還。

    在大學校診所,周津塬後肩蹭破了一大塊皮,手臂後面又青腫了一塊。趙想容不耐煩地轉身就走,卻被喝止:「你去哪兒?」

    趙想容嫌棄地說:「一股子血味兒。噁心。」

    周津塬閉了閉眼:「趙想容,你彆氣我。」

    趙想容希望氣死他最好,她痛恨兩人這麼自然地相處,她痛恨在這種時候還確實有點關心他。她開始讓自己想到蘇昕,而這一招很成功。

    周津塬卻又叫住她:「既然今天碰到了。你跟我回趟我家,有東西要給你。」

    她冷笑說:「你燒了吧,我不要。」

    周津塬淡淡說:「離婚後,為什麼你的廢話變得更多了?」

    周津塬叫了代駕,拽著趙想容一起坐在後排。

    他上車後,就看著車窗外,一副不想交流的表情。

    趙想容則看著她的手機,她的腿上,隔著沾著泥土的簡歷和包。塗霆約她晚上視頻,Patrol說讓她來聚餐,趙奉陽說他明天就回來。這樣美好的夜晚,她什麼也不缺,但為什麼心情還是那麼沮喪呢?

    她不解,為什麼離婚後,還要忍受她出軌的前夫。

    趙想容進周津塬公寓前,才想到應該問一句,他是不是和蘇昕同居了。她不想看到這對姦夫淫婦和諧過日子,不是因為吃醋,就是因為噁心。

    她回過頭,周津塬向來走路很快,此刻居然落在她身後。

    他的表情非常蒼白疲倦,走路慢了半拍。趙想容隨口問:「最近醫院很忙?

    周津塬看了她一眼:「你關心過我嗎?」

    趙想容愣了下,她驚奇地說:「我關心得著嗎?咱倆離婚了,周津塬,你到底想幹什麼?」

    「離婚前,你也沒關心過。」周津塬掏出鑰匙開門,他有點頭痛,「你又和別人同居了?」

    趙想容笑容不改,但覺得她能被氣死:「什麼叫又同居?別往我頭上潑髒水。我和我男友還沒到這一步。」

    周津塬已經把門推開,他說:「我一個人住。我也沒到這地步。」

    「哪地步?」趙想容邊習慣性地追問,邊走進周津塬家。她掃視一圈,先找裡面是否有女性用品,比如拖鞋或外套之類。

    還真讓她找到了。

    趙想容一眼就看到周津塬男性化的公寓裡,居然擺著一本時尚雜誌,她立馬走過去查看。

    趙想容自己就是做雜誌的,對厚度和紙質很敏感,拿起來就知道是她們雜誌的舊刊物,再一看年份,立馬想到這雜誌里有自己的訪談。

    趙想容心中剛有些疑惑,抬頭的時候,又看到了那台鋼琴。

    周津塬在門口正費力地換拖鞋,趙想容蹬蹬地直接走進去,他也懶得阻止。。

    趙想容放下雜誌,特別自然地在他家轉了圈,走過去摸了摸鋼琴的烤漆表面,說了一句:「嘖,你又重新彈琴了?」

    周津塬低頭把他的鞋踢到一邊,他的話漠然冷靜:「趙女士,這是你關心的事嗎?」

    趙想容立馬將雜誌重重地摔在鋼琴上。「到底什麼東西?」她不耐煩地說,「給我,我立馬走。」

    周津塬卻獨自走進臥室,他幾乎是癱瘓般地坐在床邊。

    身體的疼痛,比不上心靈的震撼。就像毒蛇咬緊他心臟。他整個人站不起來。

    趙想容居然知道他會彈鋼琴。她怎麼知道的?是他父母告訴她的,或者,她原本就應該知道。周津塬沉默地坐著,他心裡早有一個猜想,但是這想法非常痛苦。他從來不繼續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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