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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1:30:50 作者: 簾重
    她最討厭抱怨和示弱,但手開始無法控制地顫抖,她應該去檢查,因為喉嚨里有血絲的味道。

    最終,趙想容只能含糊地說:「發生一點點小意外。」

    塗霆摸著趙想容的頭髮。他想起在羅馬,趙想容毫不猶豫地給小偷重重一擊,她的眼睛裡透著風暴,漂亮極了。以及那次到她家,那幾乎看不見盡頭的別墅與花園。他無法猜透她的家世和經歷,但是,他喜歡她。

    「你在我這裡很安全。」塗霆說。

    趙想容微微一笑,塗霆的世界,是看不見刀槍的名利場,但他的生活環境確實相對單純。

    她剛想回答,門外傳來敲門聲。

    林大姨端著一碗海參粥,親切地說:「小霆,晚上吃點東西。」又板起臉對趙想容說,「不好意思,這裡交通不方便,我買的海參,一次只泡發了三四個,都是留給塗霆吃的。」

    趙想容眼波流轉,並不氣惱。

    那樣子在林大姨眼裡,就是一條修煉多年的狐狸精,而且,還是條老狐狸精。

    林大姨早就查清楚了,趙想容家裡再有錢,但那也沒用!她完全比不上塗霆有名氣又有錢啊!何況,趙想容已經年過三十,還離過婚!

    塗霆對林大姨的敵意態度,也很尷尬。

    關上門後,他很有眼力地把海參粥遞給她:「寶寶你吃。」

    趙想容倒是不客氣地把林大姨的海參粥喝了。熱粥下肚,她心裡感覺好受很多。

    塗霆則坐在床邊,又開始自顧自地哼歌和彈吉他。不過因為怕擾民,只用手按弦,不撥弄。

    趙想容歪頭看著這個大男孩,她說:「問你個問題哦,身為偶像,你怎麼面對那些粉轉黑?就是,有些人曾經對你還可以,你也信任他們,但是有一天,他們會突然開始傷害你。」

    擁有萬千黑粉的塗霆不假思索地回答:「一開始就不要為他們難過。」

    趙想容點了點頭:「我喜歡。」她把碗放下,俯身抱住塗霆,開始脫他的衣服。

    塗霆皺皺眉,他懷裡抱著吉他,假意拒絕:「都傷成這樣,今晚別想撲我。」

    趙想容眨眨眼,親吻他的下巴,手臂嬌媚地纏上去:「拜託!我傷那麼重,飛那麼老遠,就是專程來睡你的好嗎?」

    塗霆「哎哎」兩聲,把她抱到床上去。

    天快亮的時候,塗霆依舊在酣睡。趙想容已經梳妝打扮好,她打算乘第一班早航班回去,總覺得放心不下許晗的祖母。

    塗霆的酒店房間很亂,她找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包扔在那裡。

    這時候,她手機響了起來,打來電話的是周津塬。她順手掐掉,坐在床邊,出神地看著塗霆。他呼吸輕柔,五官長得恰到好處,尤其臉小得驚人,但手掌又很大。

    趙想容摸了摸他的長睫毛。她暗自下決心,趕緊和周津塬,以及他身邊的爛事有個了斷。

    離婚,就等於再投胎,趙想容目前只想當一個傻白甜作風的明星女友。

    第45章 45

    周津塬第三次給趙想容打電話, 又被掛斷了。

    他把許晗祖母送到了新的療養院,但在清晨時分, 老人突然叫起趙想容的名字,她開始流淚, 要叫豆豆過來。隨後因為激動而發心梗。療養院叫來救護車, 給周津塬打了電話。

    周津塬半夜接了電話,他還在值班,請了假,迅速趕過來。

    他平常都是穿著手術服在裡面的人。此刻等候在陌生的醫院, 陌生的走廊, 周津塬體會的焦慮心情, 和任何一名普通病人家屬都沒有區別。

    搶救沒有進行多久,72歲的祖母很快因為心梗而去世。

    這樣歲數的老人, 這樣的去世方式並不罕見。急性心肌梗,一直是中老年人的常見疾病,祖母身體虛弱,她伴隨最後對趙想容的那一掐, 耗費所有的心力, 隨後撒手人寰。

    周津塬以為他會傷心,但實際上,他只是很恍惚。

    急診醫生順便為周津塬包紮了昨天的傷口,他坐在空無一人的走廊

    周津塬想不到上次來看許晗祖母,他都做了什麼。許晗祖母的身體越來越虛弱,腦子總是糊塗, 周津塬極少廢話,大部分時間只能沉默陪老人坐。他有時候想許晗老了,他也會這麼照顧許晗,有時候他覺得會一輩子繼續愛她,也可能是他更愛自己。他在以清醒的意識,愛著一個早已消逝的人。

    「我會去巴黎的公立大學留學。」許晗當時輕快地告訴他,「這都是定好了的。」

    「國內大學也有法語系吧,你為什麼想出國?」周津塬隨口說。他沒想過去問,許晗的留學費用從哪裡來。他最初接觸她,她還只是一個交不上學費的貧困生。他只是想到,異國戀真煩,許晗估計又要給他寫國際郵件信。

    許晗沉默了好一會,她看著他的眼睛,輕聲說:「留在國內,我就永遠沒法做真正的自己。」

    周津塬當醫生,他幫助過不少患者,他們從喪失關節的所有活動度到能重新地跑跳。他見證過太多患者因為病情拖太久,他們的骨頭畸形到令人震驚的地步。骨科醫生的工作,是用最精密的拆解和重建,迫使人體交出繼續運轉的秘密。

    他穿著白大褂,但心沒有變得同樣雪白。許晗去世後,他沒有哭過,一直保持清醒,用他能想到最重的東西壓著心底里那塊又冷又潮濕的棺材板。他的遺憾就是,他永遠沒法知道真正的許晗是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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