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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1:30:50 作者: 簾重
周津塬在這一輩是長孫,趙想容作為長媳,幫助她婆婆操辦過很多周家內部的雜事。如今兩人離婚,趙想容立馬放手不管,只剩下周津塬母親今年處理得心力交瘁。
趙想容任電話響著,自己早就不是免費苦力了,愛誰誰吧。
她平靜地看著天花板,盡力不去想周津塬,也不去想周津塬打趙逢陽時的那種殘暴,他的手肘彎隨著揮拳而聳起來。周津塬做愛時也有這種習慣,他在高潮時會無意識地夾住她。她其實見過他殘虐的另一面,但天真地以為這只是屬於夜晚,疼痛等同纏綿。
趙想容伸出五根指頭擋住燈光,光線依舊刺眼地灑下來。她對漆黑避之不及。
她當初花了點時間,適應人工耳蝸。耳朵里總是有微弱電流滑過的聲音,需要找醫生不停地調試機器。趙想容聽力不好,精力總是不集中,脾氣越來越差,開始自卑自閉。許晗試著給她念書和聊天,趙想容不想聽,許晗就會開始說一些刺激性的字眼,吸取她的注意力。
趙父趙母非常討厭許晗,他們曾經在門外,聽到兩個小姑娘就像市井潑婦般地對罵和嬉笑。後來,他們不准許晗進女兒的病房。可是,世界上就永遠存在很多道德三觀解釋不了的東西,就比如,兩個女孩間的複雜友誼。
許晗曾經告訴自己,兩人會是一輩子的好友。許晗總是叫趙想容「兔子」,她騙趙想容只要努力活下去,耳朵會像兔子越來越長,聽力也會越來越好。
趙想容不像周津塬,需要靠閱讀信件來維持對許晗的回憶,許晗生前說的所有話,字字句句都記在她心裡。
過了會,她輕輕地摸了下脖子,淚水已經安靜地流到鎖骨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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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上午十一點多,Patrol看了第二眼手錶,趙想容終於在評刊會開始後的五分鐘推門進來。
他瞪了她一眼,趙想容難得的沒瞪回來,反而奉還了一個大大的,美麗的微笑。她今天心情很好。
晚八點到達的飛機,塗霆被人前擁後圍地從機場出來,迅速到了生日會的場館。他和伴舞排練到凌晨兩點多,不能再唱,否則嗓子就會沙啞。
林大姨在旁邊遞來保溫杯,裡面泡著西洋參和枸杞。在後台,她和趕過來見塗霆的趙想容打了個照面。
趙想容看到林大姨,就預感自己得被罵。
果不其然,林大姨一張嘴就說:「你還真是麻雀攀上高枝——」,話還沒說完,伴舞笑嘻嘻跑進來。林大姨再抬頭,趙想容開溜了。
她握著手包在後台亂逛,想找塗霆。終於,她看到他。
塗霆穿著黑色皮夾克和瘦身的西服褲,正和台上的樂隊聊著天。
趙想容沒有走上前,靜悄悄地坐在第一排位置看著他。塗霆和旁人聊了很久後才轉身,兩人對視了幾秒,深夜空曠的場館,台上台下,如夢如幻。
塗霆畫著舞台妝,有長長的眼線。他順手取過話筒,望著天空的方向:「有首歌想要獻給你。」他說話的時候,目光沒有看她,但是對她說的。
這估計就是視頻里說給她的驚喜了。趙想容表面嬌媚地微笑,心中嘆息。
她今晚換了性感內衣,做了全身的磨砂按摩,包里有剛買的備用岡本。褲子脫了,這小孩居然說要給自己唱歌,這是什麼世道!他是不是腰真的廢了?
塗霆卻沒有唱他熱愛的饒舌歌,也沒有唱他打算在生日會首發的慢歌。他慢吞吞地把話筒插回原位,轉過身,坐在水藍色的Mapex架子鼓後,拿起鼓棒。
鼓聲響起,飽滿且柔和。頭頂的燈光打下來,只能照著偶像俊美的下半張臉。塗霆依次敲過叮叮鑔,半開鑔 ,敲得懶懶散散又很慢,邊敲邊看旁邊樂隊的人,很欠打的模樣。
「好好敲!」有人起鬨,顯然是熟人,「給哥們兒來首好的。」
趙想容也以為塗霆根本不會架子鼓。
塗霆再衝著趙想容笑了笑,他像小男孩似得鼓著腮幫子,隨後將鼓棒擊打下去。
那是一首非常暢快且激烈的 solo,深夜裡,鼓聲就像白色的紙飛機,嗖地一下穿過疲倦。塗霆頭髮飛揚在半空,整個人就像在發光,雙腿大開,肩膀穩穩不動,手下飛快地變幻位置。各種聲音廝打著撲過來,無限的活力,完全不輸演唱會的水平。
全場殘留的幾個安保,停下來駐足。不少伴舞跑回來,聽他敲奏。
趙想容聽得非常清楚,她忍不住站起來。
臨近尾聲,鼓點在塗霆手下高速躍動,仿佛是從最沉寂處爆發的熱血沸騰,超越人性和本性,帶動著人想瘋狂戀愛的戰慄滋味。塗霆時不時抬眼看她,雙手大開大合,重重地敲了在架子鼓當中渲染音色的吊鑔。連續七次,就像電流一樣穿過身體。
不少人已經掏出手機拍攝,塗霆隨後站起來,他對著台下鞠了躬,迅速走到幕後。
到了周五晚上,趙想容在林大姨的掩護下,早早地等在塗霆到處都是鮮花的酒店房間裡。
塗霆凌晨兩點多才從慶功宴回來,兩人迅速地擁抱在一起。
「生日快樂!」趙想容躲開塗霆的吻。
她低頭從腳邊的袋子裡,取出一瓶自己珍藏的紅酒,掩飾聲音里透露的緊張。
昨晚的鼓聲,好像還殘留在心裡。趙想容的心跳很快,但又好像不是為了塗霆,而是有種預知會發生什麼的平靜和害怕。太奇怪了,她昨晚還像個女戰士,非常鎮定。